维摩诘经

《维摩诘经》简称《维摩经》,全名是《维摩诘所说经》,亦名《不可思议解脱经》。维摩罗诘是梵语Vimalakirti之音译,维摩罗意即“净名”、“无垢”,诘即为“称”,故《维摩诘经》又名《净名经》或《说无垢称经》。摩罗诘又译为维摩罗诘、毗摩罗诘,略称维摩或维摩诘。意译为净名...[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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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摩诘经》与中国文人、文学、艺术

第二节《维摩经》与讲经文

  从敦煌所出的变文写本材料来看,变文的内容可分为两大类,一是讲唱佛经与佛经故事的,另一是非佛经故事的,前者变文又可再分成三种: [62]

  1.佛经讲经文。

  2.释迦成佛故事变文。

  3.讲佛教故事的变文。

  第1种「佛经讲经文」在讲说内容时,又有三种形式上的变化,即:

  a、引述经典以叙写故事者。如《维摩经》,大抵以一个人的故事为主,讲的时候,必定先引经文,然后随加演说,有讲舍利弗的,也有讲光严、持世菩萨、文殊问疾等故事。

  b、引述经典但不叙写故事者。包括《金刚经》、《阿弥陀经》、《妙法莲华经》、《父母恩重经》等讲经文。

  c、纯以阐发经义为主,既不引述经典,也不叙写故事者。例《无常经》讲经文。

  变文最初是演经的,所以讲经文乃「广义」变文中最初之形式,其产生时期一般而言在变文中最早,

  因此,当论及有关《维摩经》变文时,严格说来,应称之为「维摩经讲经文」,本文即据上面之名称来讨论有关维摩经文的种种。

  一、今残存之维摩经讲经文

  《维摩经》本身就是一部被公认富有小说戏剧意味的文学式佛教经籍,多样的体製、描写生动、想像丰富,讲经文的作者把握住了这样不朽著作的特性,也创造了一部不朽的作品,郑振铎在《中国俗文学史》对它备加讚扬:

  在文学的成就上看来,我们本土的创作,受佛经的影响的许多创作,恐以这部变文(即维摩经讲经文)为最伟大了。[63]

  维摩经讲经文为今所知是变文中最宏丽的作品, [64]但可惜的是由于散佚不全,现在所能见到的,只是其中一小部份且散藏于世界各地,王重民《敦煌变文集》共收了六种不同内容者,今依序简介如下:

  1.S四五七一号。藏于伦敦博物馆,由七卷「维摩变文残卷」合编一号,相当于〈佛国品〉部份内容,从「如是我闻」讲到宝积与五百长者子前往佛处听佛说法。

  2.S三八七二号。相当于〈佛国品〉至〈方便品〉十分之八处,但中间〈佛国品〉缺漏甚多。

  3.P二一二二号。本篇未引经文,观其内容为叙述〈佛国品〉及〈方便品〉之首。

  4.P二二九二号。即「维摩诘经变文第二十卷」,巴黎国家图书馆馆藏,叙述佛使弥勒、光严童子等去问疾,而彼等皆不欲去,相当于〈菩萨品〉。

  5.北京光字九四号及P三○七号。即「维摩诘经变文持世菩萨第二卷」,收入北平图书馆馆刊第六号第二卷。演述持世菩萨坚苦修行,魔王波旬欲坏其道行。内容上与P二二九二号有承继脉络可循。

  6.罗振玉《敦煌零拾》所载,「维摩诘经变文文殊问疾第一卷」。演述佛命文殊到维摩诘处问疾之事,不过,所引经文尚不及该品十分之一。[65]

  除上述六种外,尚有部份维摩经押座文及维摩经讲经文残卷,散见他处,[66]由于残卷零落,所述不详,无由见其面貌,仅能从上述六种窥知今存维摩经讲经文中只有〈佛国品〉及〈方便品〉大部份,〈菩萨品〉和〈文殊师利问疾品〉之首,其他未列馀品,俱阙如也。

  二、六种维摩经讲经文的版本系统比较

  曾有学者从体裁及用语上雷同,证明六种维摩经讲经文中,除第三篇外,其他一、二、四、五、六种应为同一来源,[67] 此种说法,日本学者北村茂树认为有待商榷,[68]以下即据《敦煌变文集》及北村茂树之见来探讨比对这六种经文版本系统的同异问题。

  在《敦煌变文集》六种维摩经讲经文中,只有第三种是七言七十句的韵文,其他五种则是採反覆「经」(经文的引用)——「白」(以散文说明)——「唱」(以韵文布衍)的形式,所以从体裁上看,第三种明显地和其他五种不同。但除此一点外,仍无法断定其他五种就是来自同样版本,其理由如下:

  第一,以「经」——「白」——「唱」的形式引用经文时,只有第二种是称「经」,其他四种则称「经云」、「所以经云」。现在各举一例证明:

  第一种 经云「为大医王,善疗众病,应病与药令得服行者。」

  第四种 经云「佛告弥勒并,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第五种 经云「时魔波旬从万二千天女,状帝释,鼓乐弦歌,来诣我所。」

  第六种 经云「佛告文殊师利,汝行诣维摩诘回疾。」

  相对于此,第二种是:

  经云「尔时长者宝积说此偈已,白佛言……。」

  经云「谛听谛听,善思念之。」

  经云「尔是舍利弗,承佛神威,作是念。」

  ……………………

  第二,除第二种以外的四种,在反覆「经」——「白」——「唱」的形式中,也加入许多登场人物的散文台词或韵文台词,韵文台词几乎全是由七言八句偈所唱出,

  同时,这四种七言八句式的偈诗内容,在《维摩经》本文中是看不到的,换言之,展开了另一页独具的文学性故事。而这七言八句偈,在第二种中却没有,只是一直採「经」——「白」——「唱」的「标准式」反覆进行,因此和一、四、五、六种相比,第二种在文学及故事上的发挥较少。

  第三,以散文解释经文的「白」,在第二种是採逐字逐句的随文解释形式,相反地,其他四种较少随文解释的情形,如果以此点和第二点结合来观察,可知第二种比起另外四种,不仅在文学故事方面发展性少,相对的,较忠实经文本身。

  第四,各类讲经文在《维摩经》范围内有所差别,也就是说,五种讲经文(一、二、四、五、六种)都有残缺的地方,如第一种是在〈佛国品〉中间有缺漏;第四种讲〈菩萨品〉的弥勒菩萨与光严童子;第五种只讲〈菩萨品〉持世菩萨前面几句话而已;第六种是由〈文殊师利问疾品〉开始至往方丈之地;至于第二种由〈佛国品〉的宝积长者向佛请教「诸菩萨淨土之行」开始,演述至〈方便品〉的「是身如毒蛇、如怒贼、如空聚、阴界诸入所共合成……」,但同时也缺其间许多整段经文。

  由此看来,只有第二种是从〈佛国品〉至〈方便品〉,内容跨越两品,而且,从〈佛国品〉至〈方便品〉时,也没有如第四、五、六种表示开头的字样及收尾,相反的,其他四种不但归纳在一个品内,同时,除了第一种外,都有起头和收尾型态,可见第二种范围比他种多,但没解释的部份,即省略不说的经文语句也相当多。

  从以上的比对,可知第二种和其他四种讲经文不似来自同一系统,至于一、四、五、六种,在此也可稍加证明是属同一时之作:

  1.第四种和第五种在本文前面已提及,两者有前后密切承接关係。

  2.第一种是描写菴罗树园中有趣的夜叉、帝释、梵天及八部众,第六种是描写离开菴罗园,往方丈室,这两篇的人物角色、情节表现是雷同的,因此,一、六种应属同一类型。

  3.第一种和第五种敷演最多,表现了高度的想像与夸饰,可知来自同一版本。

  基于A=C、B=C、A=D,所以A=B=C=D的原理,应可证明除了第三种外,第一、四、五、六种维摩经讲经文乃同一版本系统,第二种则犹待商榷。

  三、《维摩经》讲经文结构

  讲经文本来是根据佛经讲唱的佛教故事,以经为主、故事为从,因而《维摩经》讲经文全依该经为起讫,在每卷每节讲述时,先引经文一段,然后根据经文加以敷演,由于渲染力极强,往往是十几或数十个字的经文,即可化为上千字的长篇散文韵文,以下仅择持世菩萨卷之一段为例,观察讲经文之组织结构:

  经云:时魔波旬从万二千天女,状帝释鼓乐弦歌,来诣我所。

  这是原经文〈菩萨品〉内一小段,继之是缕述的讲经文:

  是时也,波旬设计,多排綵女嫔妃,欲恼圣人。盛装奢华,豔质希奇,魔女一万二千,最异珍珠千般结果,出尘并,不易恼他,持世上人如何得退。莫不盛装美貌,无非多著婵娟,若见时姣巧出言词,税调者必生退败。其魔女者,一个个如花菡萏,一人人似玉无殊。身柔软兮新下巫山,貌娉婷兮才离仙洞。尽带桃花之脸,皆分柳叶之眉。徐行时若风飒芙蓉,缓步处似水摇莲亚。朱唇旖旎,能赤能红;雪齿齐平,能白能淨。轻罗拭体,吐异种之馨香,薄穀挂身,曳殊常之翠彩。排于坐右,立在宫中。青天之五色云舒,碧沼之千般荏发。罕有罕有,奇哉奇哉。空将魔女娆他,亦恐不能惊动。更请分为数队,各逞逶迤。擎鲜花者殷勤献上,焚异香者备切虔心。合玉指而礼拜重重,出巧语而诈言切切。或擎乐器,或即吟哦;或施窈窕,或即唱歌。休夸越女,莫说曹娥。任伊持世坚心,见了也须退败。大好大好,希哉希哉。如此丽质婵娟,争不妄生动念。自家见了,尚自魂迷;他人睹之,定当乱意,任伊修行紧切,税调著必见回头;任伊铁作心肝,见了也须粉碎。………

  以下是假作帝释的魔王与魔女们鼓乐豔歌,从天上下来到持世菩萨室内,极尽文字夸张之能事,接著转入七言诗偈,叫做「吟」,又间以三七言者叫做「韵」: [69]

  (吟)魔王队仗离天宫,欲恼圣人来下界;广设香花中供养,更将音乐及弦歌。 清泠空界韵嘈嘈,影乱云中声响亮。胡乱莫能相比并,龟兹不易对量他,遥遥乐引出魔宫,隐隐排于宵汉内; 香热烟飞和瑞气,花擎缭乱动祥云。琵琶弦上弄春莺,箫笛管中鸣锦凤;杨鼓杖头敲碎玉,秦筝丝上落珠打。各装美貌逞逶迤,尽出玉颜夸豔态;个个尽如花乱发,人人皆似月娥飞。从天降下闭乾坤,出彼宫中遮宇宙;乍见人人魂胆碎,初观个个尽心惊。(韵)波旬是日出天来,乐乱清宵碧落排;玉女貌如花豔坼,仙娥体是月空开。妖桃强逞魔菩萨,羡美质徒恼圣怀;鼓乐弦歌千万队,相随捧拥竟徘徊。夸豔质,逞身才,窈窕如花向日开;十指纤纤如削玉,双眉隐隐似刀裁。擎乐器、又吹嗺,宛转云头渐下来;箫笛音中声远远,琵琶弦上韵哀哀。歌沥沥、笑哈哈,

  围绕波旬?迎排;队仗恰如帝释下,威仪直似梵王来。须隐审、莫教积,诈作虔诚礼法台;问讯莫教生惊觉,慇勤勿遣有遗乖。沉与麝,手中台,供养权时尽意怀;真待圣人心错乱,随伊动处娆将来。须记当,领心怀,莫遣修行法眼开;持世若教成道后,魔家眷属定须摧。巧税调、好安排,强著言词说意怀;著相见时心堕落,随情顺处诱将迴。歌与乐、竞吹嗺,合杂喧哗溢路排;魔女魔王入室也,作生娆恼处唱将来。

  其整个形式是由经文十散文十韵文组合起来,经中原文仅二十一字,可是当时俗讲僧却将它扩充成一千多字的散文及长篇吟唱,成为一齣富丽生动、有声有色的佛魔斗法剧,其想像力与创造力实在令人歎为观止。

  四、《维摩经》讲经文结构之特点

  (一)散文与韵文的组合

  包括讲经文的变文中,散文与韵文的文体组合,仍可分成两种类型,一是将散文部份作讲述之用,韵文则以歌唱,重覆散文所述;重覆的作用是怕听者不易了解韵文,所以先以散文将事实说一遍,重要者仍是在唱的韵文部份,《维摩经》讲经文主要都是依这种经文、散文、韵文的先后顺序出现。另一类变文如〈大目犍连冥间救母〉,则是以散文为引导,韵文为叙。[70]

  (二)七言为主的韵式

  维摩经讲经文是採用变文的标准韵式,也就是以七言为主,但也有在七言中夹杂三言的,三言与七言使用时,大多是两句合在一起(见前所引持世菩萨讲经文),这种形式似由七言语句变化或节省而来。[71]

  除了七言为主的韵式外,也有少数是五言或六言一韵的,例:S四五七一号《维摩经》讲经文、妙法莲华经讲经文。

  (三)骈化的散文

  变文中的散文,常使用浅俗的白话文,譬如〈父母恩重经讲经文〉:

  大凡世上不孝人,多在家费父母心神,出入又不依时节,致使父心愁戚、母意忧惶,终日倚门,空垂血泪。书云:「积穀防饥,养子备老」,纵年成长,识会东西,抛却爷娘,向南向北。男女虽然不孝,父母为省增慊,如斯恩会最多,争忍离外出。[72]

  其馀八相变文,伍子胥变文的散文部份莫不如此,而《维摩经》讲经文之中用骈俪文描写人情物态时,极尽华豔(见持世菩萨卷讲经文),可见《维摩经》讲经文作者应是颇具文才学养的。[73]

  (四)其他

  《维摩经》讲经文虽以经文为本,不过,偶亦穿插一些故事,而这些故事是《维摩经》所无,以S三八七二号讲经文为例,其中说到维摩诘居士渡化各阶层人时,经文云:「若在内官,内官中尊化政宫女」,讲经文在稍加解释后,随即道出一则故事:

  有一内侍罢官,居于山水,忽得疾病,令人寻医。有人言某村、某聚落,有一处名医,急令人召到,使令候脉,候脉了,其人云:更不是别疾病,是坐后风。其大官甚怒,便令从人拖出,数人一时打决,其人叫呼,更有一人内侍,亦是罢官,看来见外面闹,内使多露头插梳于牆头出面曰:「此人村坊下辈,不识大官,不要打棒,便令放去。」其医人忽尔抬头,见此中官,更言曰:「阿姨到底是那?」

  这种另外「加料」的手法,也是《维摩经》讲经文特殊之处。

  五、《维摩经》及其讲经文的贡献

  中国文学受到佛教影响已不待言,除声律、诗歌之外,就属变文了;许多有关佛经的讲经文中,又以《维摩经》讲经文最著名,[74]而《维摩经》讲经文自然与《维摩经》有母子同源关係,这间接使得《维摩经》在中国文学史,有著相当的地位。

  由于文学史上未尝明确记载,因此我们很难从历史上找到有关《维摩经》及其讲经文对中国文学影响的直接证据,仅能从侧面了解其价值所在。[75]

  《维摩经》及其讲经文对中国文学的贡献可归纳成以下数点:

  1.文学的体裁

  讲经变文对这方面的发展影响尤大,《中国俗文学史》说:

  从唐以后,中国的新兴的许多文体,便永远烙上了韵文与散文合组的格局,讲唱变文的僧侣们在传播这种新的文体结构上,是最有功绩的,变文的韵式,至今还为宝卷、弹词、鼓词所保存,可谓源微而流长了。 [76]

  所谓的韵式,亦即前文提过的七言或夹以三言的韵式,这也是《维摩经》讲经文的「标准韵式」。[77]

  从反面观之,中国若没有佛经,那么变文会不会产生?应该是不会[78]。没有变文存在,自然以后的诸宫调等也很难出现了,就是通俗文学的产生,恐怕也要打上一个问号,因此从时间上论,《维摩经》实扮演著肇始的角色,[79]自有其贡献。

  2.境界的扩大

  境界的扩大,具体而言就是想像变化的成份增多了,这对最缺乏想像力的中国古文学产生很大衝击,

  文学可以在人间以外层面,创造超乎常识的幻化世界。中国古代虽然有《山海经》、《穆天子传》和六朝时代的许多志怪小说,但和《维摩经》相比,即显得文体简单、想像力不够丰富,尤其是《维摩经》讲经文,经常将短短的经文,或用譬喻或用神话,衍化成精彩生动的散文和诗偈,纵使是内容偏重说理,也很少平铺直叙,而是把道理包裹在华丽曼妙的文词裡,这对一向偏重现实世界观的中国文学来说,在扩大思想领域上,具有相当大的启发作用。

  3.词彙成语

  由于佛经的输入,为我国文学创造出不少新语彙或成语,以《维摩经》为例,常见者如天女散花、辩才无碍、不二法门、不可思议、方便、清淨等,用之既久,便成为家喻户晓的词语,文学家自然也在无形中採用佳句套入其作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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