倓虚大师追思录

天台宗第四十四代倓虚大师传略

  师名隆衔。字倓虚。河北宁河县王氏子。父讳德清。母张氏。因梦伟丈夫手牵黑驴来求寄宿。却又不可。遂诞师。生有异秉。襁褓中口喃喃恒念持斋二字。母私以为异。因如其言持斋焉。又尝梦追师至一广场。时有高颡隆准之僧众合掌经行。师忽现僧相。参其中宣梵呗。即之已渺。因骇诧而觉。由是其母知师后必为僧。年十一肆业于村塾。喜静坐。厌咿唔。或时逃学归。母知其性之所在。亦不责之。暑假中随母往外家。时近黄昏。独坐门外观村景。意甚得也。从母适出。忽诧曰。门外何来一老僧。及谛察之。乃师耳。由是师亦自知后必为僧。辍学后。习艺于某肆。肆主庞眉而龙钟。日会计于钱麓簏间。吝且傲。师心鄙之。因自计曰。吾安于是当何日与之等。且等彼矣。去死己不远。人生如是。有何意味耶。因抑郁不自得。竟辞归。其母亦任之。师既志与人殊。因究心于出世之事。闻人言诵高王经千遍。所求定如愿。遂诵习之。亦未稔将何所求也。然藉是而引发宿根。地无僧侣。惟有与道者游。将欲穷造物之蕴。苦境啬。糊口于四方。为记室于军中。以所入奉母。旋贸易于旅顺。待人诚恳。人乐与之游。所业亦日裕。适日俄战起。遂罢业归。习医于营口。获医学优等奖。暇常与邑之居士游。始知有佛。即萌出世想。因组佛学宣讲堂。研究内学。如是者有年。学益进。而出世之念亦益坚。年四十三。投天津清修院清池老和尚求剃度。池师异其貌。知后必能荷担正法也。谢不受弟子礼。为介临济正宗印魁老人。礼其塔。师焉。且谓师曰。吾前日梦一沙弥从关东来。其名为倓墟。寻病卒。为说偈荼毗竟。吾亦叹惋而醒。因记之于册。今子果来。既符所梦。子当为再来人。师曰。吾今出尘矣。可去土留虚。乃字以倓虚。时民国六年也。是年秋。宁波观宗寺谛闲老和尚开堂传戒。师欣然往圆具。后依止习台教。然北人南行。格于方言。每值讲经。瞢然不解。心甚苦之。适静修法师因事告退。谛公自讲大乘止观。谛公善国语。师始明山家旨趣。一涉教海。便识南针。研求既锐。深有心得。一日谛公因寺务繁冗。讲大座未能详。终课。告众曰。好自习之。翌晨当按名覆讲也。师回寮后。即手不释卷。悉心探讨。深夜不息。次日覆讲。最后至师。陈理透辟冠同侪。谛公大喜。嘉勉备至。且有虎豹生来自不群之语。师于是于众中崭然露头角。既毕业归。即应井陉显圣寺请讲地藏经。时年四十七也。复赴奉天万寿寺讲楞严经。声誉日隆。是夏倡创楞严寺于营口。四十八岁。讲金刚经于长春。乃建般若寺于近郊。将落成。僧众多从远地来挂褡。师乃手订规约。俾遂守焉。四十九岁讲楞严弥陀二经于哈尔滨。受陈飞青居士请。复倡建极乐寺。苦心擘划。不辞劳瘁。民国十三年冬。寺落成。复设立佛学院。培植弘法讲师。于是关东始有僧学。民国十四年。师五十一。应北京柏林寺请讲楞严经。复于京之弥勒院设立僧学。四方习教者咸集。及秋。赴日参加束亚佛教联合会。时同行有曼殊大师。人素狂放。而独敬重倓公。既返国。迫岁暮。师冒严寒赴吉林黑龙江弘法。民国十六年。倡建法华寺于绥化。并立僧学。夏赴奉天创佛学会。重修南关般若寺。于是关东之佛法。得师弘而始大盛。善信之皈依者不可胜计。十七年。返北京任弥勒院教职。十八年。迎谛公北上传大戒于哈尔滨极乐寺。度僧七百余众。十九年。立僧学于奉天般若寺。二十年秋。营口楞严寺乐成。请宁波天童寺禅定老和尚住持。开光传戒。盛极一时。廿一年。应西安佛化社讲经。并大慈恩寺传戒之请。秋。长安印经会委托师护送碛砂影照玻璃藏经版至上海翻印碛砂藏经委员会。师乘方船至临潼山左近。突来匪徒多人。意欲洗劫。舟子股粟。莫如所措。师神态自若。语渠魁曰。贫僧护送经书版。为省费故。乃舍车而舟。出家人愧无黄白物为诸君寿。如缺路费。囊中尚有十余元。可相馈也。匪害其言实。且服其胆量。乃持资呼啸去。师自幸经版未受损。乃返临潼县报告。乞派员保护。乃得安抵沪地。师护教心诚。不辞劳瘁。斯可见矣。其年谛公圆寂。师本拟赴宁波发龛。以任护经事致不果。乃扫塔尽弟子礼焉。师之在沪也。叶遐庵居士甚礼敬之。请师讲经于青岛。并筹建湛山寺。设僧学。廿三年。寺后殿落成。学僧络绎至。师乃定学规。立课程。聘讲师。事无大小。必躬亲为之。其所期望者盖甚殷也。廿五年传大戒于长春般若寺。四众弟子千余。盛况空前。廿七年湛山寺大殿亦落成。学者愈众。寮房几不能容。自是青岛人士之信仰佛法者日益多。师年近七十。培植后学不遗余力。每有开示恒以净土为归。受其化者指不胜屈。凡有供养。悉归常住。一衲萧然。不蓄长物。善持律者。不是过也。师之著述有心经义疏。净土传声。读经随笔。大乘起信论讲义。并弟子所记楞严随闻录。金刚经亲闻记等。并行于世。广觉习教座下。颇悉颠末。谨按大端。略记如是。

  夫人必有所不为也。而后可与有为。观师处逆境而不苟就。汲汲以学大人学为事。卒能荷担大法。丕振宗风。此非志操大过人者而能卓然树立若是哉。余鲁陋无以自见。既述师之传略竟。因赘数语。用仰高躅。复自渐也。

  辛巳三月弟子广觉敬撰

倓虚大师示寂的追思

  白圣

  中佛团访问东南亚各佛教友邦时,由于佛菩萨慈光的加被,所到之处,均受到当地朝野人士及侨胞的热烈欢迎,场面的伟大和情绪的高涨,都出乎我们每一个人出发前的意料。大家很荣幸的在进行我们的工作──以大乘佛教无畏精神,向南传佛教作深入的「传播」,使大小乘的思想,产生出一种新的交流作用,在我们数十天的访问中,能和我侨居海外的佛教大德们,彼此交换意见,商讨未来佛教的大计,这种工作,在我们爱国爱教的忠贞侨胞协助下,确尝收到相当的效果。

  当我们以万分欣悦在进行访问的时侯,突然获到驻锡香港的倓虚大师,于六月廿二日圆寂的消息,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使我心坎上发生极大的悲痛。

  过去,我住在上海的时侯,就闻到北方的倓虚大师,往来华北及东北一带,为佛教的工作而努力。这种赞美,使我对他佬起了一种良好的印象,在一段因缘里,我到过北平,却没有看到他佬的面,他佬那时正在关外,为看那些住在冰天雪地的众生,给他们从心理上开辟一条光明灿烂的坦途,创建着规模宏大的道场。

  民国二十五年,意外的在上海与他佬遇见,当时,他佬为着青岛湛山寺的建筑问题,经济上发生困难,亲自到上海来化缘,先到中国佛教会,请求圆老法师助他一臂之力,圆老慨然应允,给他介绍「十里洋场」的许多善信,在当时确有得到很多的「方便」,我因为业务上的关系,和倓老屡次接触,在他化缘的工作中,也尽到我所应尽的一点棉力。

  倓老的躯干,完全是北方典型的,高高的个子,配上一对亮闪闪的眼睛,给人初见面的印象,是个能干的人物。事实也证明我的判断不错,他一生辉煌成绩,是一种良好的佐证。

  二十六年秋,芦沟桥战事爆发,日寇大举入侵,华北,上海相继陷落,那时侯,在沦陷区里的人民,完全失去自由,尤其是上海这一个华,洋混杂的地方,日寇的「特工」,活跃得很厉害,我为了减少麻烦起见,尽量减少与诸方接触,所以我与倓老见过那次面以后,也没有再到华北去亲近他。

  三十六年,东北战争爆发,我很躭心住在那儿的倓佬,后来,听说他回到华北,仍然在青岛与北平之间,继续他未竟的宏愿──弘扬佛法,普度众生。三十八年,大陆版图变色,很多长老耆宿,在急剧的动荡里,和他们失去了连系,后来听说倓老已抵达香港,使关心他的人,心里放下了很多。

  前数年,台南湛然精舍的慧峰法师向我提起,拟接倓老来台弘法,我极表赞同,以倓老的声望来领导台湾佛教,那是最适当不过的人选,相信他佬在不久的将来,会把台湾佛教带上康庄的大道。

  我欢迎他来台的原因,是由于他做事的经验和过去对佛教的卓越贡献,经他自己创办的道场:有营口楞严寺,哈尔滨极乐寺,长春般若寺,沉阳般若寺,绥化法华寺,青岛湛山寺,天津大悲院(复建),都是大丛林式的;东北还有十几处的小道场,也都经他佬一人苦心经营创办出来的。佛学院方面有:哈尔滨极乐寺佛学院,青岛湛山寺佛学院,天津大悲院佛学院,沉阳般若寺佛学院,北京弥勒院佛学院,西安大兴善寺佛学院,香港华南学佛院。普通学校有:哈尔滨极乐寺佛化中学一所,长春般若寺附设小学,幼稚园各一所,青岛湛山寺成章小学一所,这种斐然的成绩,在佛教史上,殊为罕见。

  当时,我很愿意协助他佬办理入境手续,后来据慧峰法师说,因他佬年事已高,香港方面不放心他佬远行,故此作罢。这对台湾的佛教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偌大的损失。

  本来,这次「中佛团」出国访问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香港,原定六月廿日由台北出发,六月廿六日才到泰国。后来因为团员中有出国手续尚未办妥,把到香港的日期躭搁,只好把日程表重新调整,先到泰国,等到回国前夕,才至香港,才能拜访我久别和渴慕的留港诸大德。

  我很想再见倓老,因为他佬在我的心目中是最尊敬的一位善知识。准备到达香港时,对佛教有些问题,要向他佬请教。不料,事与心违,他竟在我未达香港以前,往生佛国,造成我永远难泯的遗憾。

  九月廿九日,中国佛教会假台北市善导寺举行「倓虚大师圆寂追思法会」,台南市湛然精舍也于同日举行,台湾的佛教人士,对倓老一生对于佛教的贡献,在肃穆的追思中,重现脑际。倓老的幻体虽随形物化,但他的伟大精神,却永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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