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溪月《渠侬家住白云乡》的禅意

渠侬家住白云乡

〔宋〕石溪月

渠侬家住白云乡，南北东西路渺茫。

几度欲归归未得，忽闻岩桂送幽香。

【作者】

　　石溪月，宋代径山禅僧。

【译文】

　　我们的家啊是在白云缭绕的故乡，

　　浪迹南北东西归乡路是如此渺茫。

　　多少次我想回乡却一直没能归去，

　　突然间闻到岩桂飘送来阵阵幽香。

【禅意】

　　临济宗黄龙派的开山祖是黄龙慧南，慧南传晦堂禅师。晦堂的门下，收了一个赫赫有名的文豪黄山谷（黄庭坚）道人。禅门典籍《罗湖野录》卷一记载，晦堂开示山谷的方法很特别，是借用了《论语》中一句人人熟悉的话。

　　孔子的弟子曾说：“老师的学问那么高深，我们怎么学也赶不上。是不是老师对我们有所隐瞒啊？”孔子笑着对弟子们说：“吾无隐乎尔。”（我对你们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呀！）

　　黄庭坚陪晦堂禅师在山间散步时，晦堂一言不发，山谷也没有问什么。忽然一阵清幽的木樨香飘来，晦堂便问：“你闻到木樨香了么？”黄庭坚说：“闻到了。”晦堂高兴地看着这位俗家弟子，意味深长地说：“你不是一直向我请教禅的奥义么？那么现在，吾无隐乎尔！”黄庭坚顿时了悟，纳头便拜。晦堂笑着说：“我只是想让你到家罢了。”

　　在这个悟道的机锋公案中，晦堂将仲尼的“吾”，换成了自然的“吾”，表现了一切现成的禅悟体验。“吾无隐乎尔”的“吾”，既是晦堂，也是木樨香、禅道。现在，它明明白白地呈现在你的眼前，要是你的思想跑到别处去思考什么禅学要义，是不会闻到一丝半缕的香气的。你只要不去舍近求远，就可闻到香气，进入禅的大门，回到“家”了。

　　这首诗，就是对黄庭坚悟道心境的体会。

　　“渠侬家住白云乡，南北东西路渺茫。”“渠侬”，你我、我们。我们的家，是“白云乡”，白云万里之外的乡关，是精神的故里。多少年来，我们远走他乡，飘荡在南北东西，离故乡越来越远。

　　“几度欲归归未得，忽闻岩桂送幽香。”虽然我们这些离开故乡的游子在外面飘荡，但心里始终萦绕着一份对故乡的拳拳思念之情。多少次都想回到它的怀抱，尝试了种种办法，却一直没能如愿。现在，忽然间嗅到了岩桂飘送过来的幽香，顿然醒悟：大道就在目前，故乡就在当下！

　　我们离乡背井，糊口营生，追名逐利，萍飘梗泛，无家可归。当我们摒绝功利物欲之心，活在当下，安住当下，欣赏当下的时候，就立即回到了心灵的故乡。在匆遽的尘世中，在功利的世界里，让我们一起，抖落尘埃，走在回乡的路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