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纪元论

  佛教纪元论

  ──二十一年六月在南京作──

  佛教纪元,有从释尊降生为始,有从释尊入灭为始者。然决定以释尊之降生为起始,当不难得全体之赞同,无何困碍。而所难者,则释尊降生与入灭之确在何年,不惟未有定论,且异说纷歧,竟有六十余种之多,上下相距离有至一千余年者。致虽决以释尊降生之年为纪元之始,仍无从以纪之也。

  华文系佛教徒众,若中国、日本、朝鲜、安南等所传行者,为周昭甲寅降生,周穆壬申入灭之说,此吾国于民二、民十二、曾大作佛生二九四○、二九五○之纪念者也。今转瞬民二十二年又到,然稍留心于佛史者,对于唐法琳法师等所主张之佛生周昭甲寅之说,已多有怀疑之者;民二十二其仍作佛诞二九六○之纪念大会耶?抑因怀疑而将改从他说以作耶?顷为期已近,不可不先有以论定之。况乎佛教之纪元,亦为齐一佛教徒观感之一要事,不应忽置者哉!

  今考佛生于周昭甲寅之说,约定俗成,原不应轻有移易 ; 惟是有违于史实者过多,殆不易强遵矣!而遍观其他异说,亦绝无完全之信史,而比较可依者,厥为下列之两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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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二说粗观之,价值相等,而且近来考究印度史之西洋学者,多与第二系之年代密迩,且以众圣点记为华文系所传之最有物质凭据者,故日本及中国之佛学界,近来大抵已辨用第二系之众圣点记,定佛灭为西纪前四八六年,即民国前二三九七年;佛生为西纪前五六五年,即民国前二四七六年。在今年,即为“佛教纪元二四九七年”也。

  然除去西洋近人之说,专就此二系之说之本身考之,则殊觉第一系之价值高出于第二系之上。加以关于华文翻译史之旁证,多与第二系说冲突,而采用第一系说则可得符顺。故在中国、日本等,皆应采用笫一系说。且采用第一系说,则与锡兰及西藏之佛教纪元皆可一致,尤易成为世界统一之佛教纪元。故今再将第一系说之确实性申言之。

  第一系中佛陀伽耶碑一,可与第二系中之缅甸所传佛陀伽耶碑二之价值相等,然众圣点记及善见律毗婆娑之二说,虽为印度直接传来中国者,然不及锡兰史与西藏史之确实,以此所传之二律,均系小乘二十部中之昙无德部与有部之律,既系分裂后之律,其传说每出于此部分立之后,故难真确。而锡兰为印度外佛教早流传之地,自阿育王弟摩哂陀传入之后,二千余年,相承无中断,且少变化,故其所传说最可凭信。加以印度第三五百年后期之佛教,完全传在西藏,而西藏史所传佛年,又祗与锡兰所差二年,弥可凭信。况第一系之三说,西藏史与锡兰史差二年,锡兰史与佛碑一又祗差一年,三说甚为密迩,较之第二系之三说,众圣点记为五六六,善见婆娑为五五九,相差有七年之远;致众圣点记之说,殆成孤立。亦足征第一系说较第二系说为确也。况依吕澄依第二系众圣点记所说制年表,援引之史实,则世亲之皈入大乘,已在刘宋之初,较鸠摩罗什在姚秦译经,且后一二十年,如此,则吉藏等所传罗什译之百论释即出世亲者,岂不冲突!纵云释百论之婆薮非世亲,证以梁天监六年来华之菩提流支,译金刚仙论之末尾上有谓:“然弥勒世尊但作长行释,论主天亲,既从无障碍──即无著──比丘边学得,转教金刚仙论师等,此金刚仙转教无尽意,无尽意复转教圣济,圣济转教菩提流支,迭相传据,以至于今,殆二百年许未曾断绝”。梁天监六年,逆推上二百年亦应在西晋之末,而世亲年辈应较早于鸠摩罗什。且依吕表则陈那著论之年代,应后于真谛之来华 ,而真谛译有陈那之论 ,殆为不可争之事实。凡此、中国翻译史上之事实,若依第二系说在在冲突,而改依第一系说 , 推前约六十年,则窒碍皆可免除。此依中国翻译史实为旁证,可征第一系说之尤为确矣。

  今世界现存之佛教,仅锡兰、中国、西藏之三系。中国既无可依之说,而西藏、锡兰说又极相近,若华文系之中国及日本等佛教徒众,皆采取第一系说为纪元,则世界之佛教纪元非即可定于一乎?

  然第一系中又何以专采用锡兰之说乎?一、以锡兰之佛教为最早最稳定之佛教,其史传最可凭信。二、以锡兰说在西藏说与佛碑一说之间,最为折衷,因独取之。故今于佛历纪元,应大书特书曰:“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佛教历二五五六年”。并应于佛历二五六○年之佛诞日──即民国二十五年,在中国或锡兰,召开一世界佛教徒大会,而以议定万国佛教纪元之统一为第一事。佛历二五五六、六、二十、在南京。﹝见海刊十三卷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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