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观的修行之路

　　我是2009年冬天接触佛法，2011年3月11日打的基础七。

　　去年中秋节前后，先生的同学得了癌症，定期来北京复查，我们见面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跟他们聊起了地藏七。回去后，他夫人就去打七了，后来给我发短信，说他也有点信佛了，发出了忏悔心，向父母道歉了，身体恢复了一些，很高兴。当时我特别激动，觉得他有救了！那一阵子我内心满足，做功课也很来劲儿，觉得佛力真是强大！真好啊！我觉得我诵经、拜忏可以帮助到他；我觉得他只要真心忏悔，慢慢恢复体力，诵经拜忏了，有佛菩萨做靠山，什么都不用怕。结果很快，有一天晚上，我就收到一条短信，说，这是他的手机发出的最后一条信息了。当时我内心深处仿佛一个庞然大物瞬间轰然倒塌，那是对佛法的迷信，对业力的无知。我哭啊哭啊，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为什么人生这么苦？为什么自己这么差？为什么让我明白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却要朋友付出生命的代价……

　　朋友的离世对我的打击是巨大的，我还是断断续续地诵经、拜忏，但是不敢想成佛了。刚开始信佛的时候，我每天在心里默默地说三句话：“我要明心见性，我要发菩提心，我要成佛。”后来慢慢看的书多了，再后来接触地藏七了，发现，天哪，明心见性、发出菩提心，哪儿那么容易啊，要吃多少苦啊，更何况成佛了！但我只是长了见识而已，内心是坚定的。可这一次不一样了。我心里特别苦，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我就想得癌症，每天都想，挥之不去。我想我得病了，我就在道场拜上三个月，看我能不能活下去。我想试一试，但是我心里特别、特别恐惧，因为我害怕我也会死。结果有一天，妈妈一摸我肚子，发现有好多小硬块，吓坏了，说：“你不会真得癌症了吧？你真神经，你是真神经。”家人急了，肿瘤医院的电话都给我问好了。后来先生回家一看，哈哈大笑，说没事，那是拜忏拜的……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冬天。2012年3月，我打七整一年了，一位打七好友对我说：“五一要开英文七了，你不来帮忙吗？”我说我没能力。她说：“好吧，你离不开家，我理解，但是你可以做网络义工啊？”我说我没时间。估计她当时气疯了，那个打七时一起精进的人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不知道我错在哪儿了，因为我觉得活得已经很苦了，坚持诵经、拜忏都很难了，还妄想去做义工？但是不做义工肯定是我错了。我就开始去找组织，当时只找到了网站上发出的英文培训通知，听了一期，说很缺配音的人，我就试试吧。我就试录了三句话，几秒钟，结果嘴里成片地溃疡，失声，咳嗽，喉咙出血，反复去医院……直到五一英文七都开七了，我话还说不好。我当时快疯了，觉得自己业障深重，一无是处。学佛以后，尤其是做义工，还没开始，就做不下去了；自己做的任何事情，不管难易，都变得没把握、很被动；世间的种种能力、方法在这里好像没用了。没办法，硬着头皮也要做，我就争取到YY上去值班播忏，至少可以坚持早起拜忏了。刚开始很精进，一个月之内就加到5忏、 10忏、15忏、20忏……哎呀，拜得家人反对极了，经常没收电脑，不让我上网；天天开我的批斗会，亲戚、朋友面前也毫不讲情面，一说就是两小时，全是因为我学佛不对。我就低头听着，手里还拿着个计数器在那儿摁，看得我家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当时心里绝望啊，到处找也找不着佛。

　　后来7月份莫名其妙能去道场护持英文预备七了，就心怀忐忑地去了，若有所思地回来了。英文预备七的体会就是：体贴、柔和、随顺。我没想到，英文七对我的加持原来是让我学会远离道场——我那心目中离佛最近的地方；让我学会安心在家，随顺家人。回来之后装修，搬家，没多少时间做义工。白天十几个小时在新家干活儿，晚上学课件，改课件，到凌晨三四点。就这样，精神恍惚地，我整天跟在工人后面，他们干到哪儿，我就擦桌子、擦地擦到哪儿。一拨工人走了，下一拨工人来了，我就一遍一遍地擦呀，把我的心擦得上上下下，像坐过山车：一会儿好像不烦了，因为明白道理，家就是我的道场；可一碰到事儿，火气腾腾地往外冒，心想我怎么不是在道场呢，我在这儿干这些有什么用呢？那一阵子烦恼大极了，知道是自己错了，但是不知道哪儿错了。我扪心自问，我发心好像挺真的，想干的事儿也是好事，但是我干起来怎么这么难呢？

　　要搬家了，我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整理、打包，搬到新家了，又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打开、归位。我家面积不小，300多平米，竟然被纸箱子摆得满满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我累极了，气极了，烦极了，真想一股脑儿都扔出去。爸爸说： “怪谁，还不都是你买回来的！”真是的，我的家，放眼望去，就是一幅幅《地狱变相图》，盛得满满的都是我的贪嗔痴。苦的是我自己，还要浪费时间把它擦拭得干干净净、光鲜照人。我痴心妄想，能有善根福德，能像印光大师那么清净自在，一张床、一个“死”字……我一心还想去道场，但是在家人的安排下，去了厦门，旅游。厦门是个很美的城市，处处是景，可是在那里，我却看上了一块大石头，舍不得离开，真想坐在上面，再也不走了。后来在南普陀寺，我在心里，拜倒在老和尚当年修行的山洞前，想着这辈子就在这里看门算了，外面的一切又有什么意思……

　　我就这么癫狂地学着佛，在家里表面温顺、任劳任怨，但是我的心高高地飘在天上，在尽虚空界到处找佛。后来愈演愈烈，我做义工不得不转为地下了，因为家人不同意，觉得我着了魔了，又冷漠又陌生。我也装着不做了，但是一直偷偷摸摸找着机会就上网。有一次参加美容瘦身七筹备会，晚上9点了，孩子们都不睡，家人也都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只得搬着笔记本从卧室到书房再到客厅，躲来躲去，甚至藏到了卫生间，勉强开完了会。那一刻我心里太疼了。我就哭着问自己，我从小到大都没这样龌龊过，做义工这么好的事儿，怎么被我做成这样？

　　就这样，慢慢又剧烈地，我发现我不配学佛；慢慢又平静地，我也接受了自己不配学佛这个事实。知错就改。接受了自己错误的执着，才能开始学习放下。家人不同意，我就老实听话，不诵经，不拜忏了。白天一整天我就干家务，陪伴家人；晚上夜深人静、家人都睡了，我悄悄打开电脑，做点义工的事儿。那段时间睡得很少，干家务活儿又很多，经常头晕眼花，刚坐在电脑前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但我真是心里憋了一口气在撑着，因为我一定要迅速改变，我眼前已经没机会20万、50万、100万地拜下去了，只能靠自己的表现让家人满意。就这样，生活有了目标，内心的苦闷少了很多，但心里哪里放得下啊，还是觉得照顾家人、干家务是在浪费时间，是我这辈子不得不做的事儿，是我在为家人付出；心里其实总是慌慌着想去看书、上地藏七网站，因为那才是我最想做的事儿，也是我认为最有意义的事儿。

　　后来，9月份的一天，妈妈的一句话深深刺痛了我，也猛地惊醒了梦中的我。当时妈妈站在厨房，眼泪快掉下来了，对我说：“人家学佛都学得越来越好了，你怎么越学越让人寒心呢？你这样学佛有什么用？”那一刻我恍然大悟，我原来就是个假学佛的。学佛以来，我一直那么痴迷，佛法是那么震撼，震得我晕晕乎乎、神魂颠倒。我再也不想给爸妈买衣服、买鞋了，觉得还是省点福报吧；我也不想跟他们聊家长里短了，觉得还是少造口业吧；我也不带他们出去旅游了，觉得还是一心修行吧；吃饭也就随便凑合吧，土豆萝卜也差不多了；我就这样苛求着，对周围任何人的价值统一都只有一个字——佛。我自己一心想学佛，可心里空空的，没有任何人。而且，更可怕的是，我装着对家人好，想办法讨好他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让他们同意我学佛——这样自私自利的念头，简直是对家人加倍的伤害。一直以来，我以为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对家人更好啊，只是他们没学佛、不理解我；可是我只能这样做下去，他们信佛了，自然就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了。我一直在痴心妄想地等他们都学佛的那一天。我错了。我再也不想这样假下去了。我发现再这样下去我就离佛越来越远了，因为我的孝心太浅太浅，爱心太薄太薄。我哭啊哭啊，我对自己说，我不上地藏七网站了，我不做义工了，我要把家人再爱回来，我要每天好好照顾他们吃饭、上班、睡觉，我要脚踏实地地生活。

　　心念一转，豁然开朗。我快乐起来了，没来由地、发自内心地高兴。同时，一位师兄对我说，念佛吧。又一位师兄问，你念佛有什么体会？我非常汗颜，因为我念佛敷衍了事，没体会。我就开始认真念佛。我不知道我能念出什么，但我知道，这是佛菩萨在我不能诵经、拜忏、做义工的日子，给我悬下来救命的一根根蜘蛛丝。心里的困惑、需要的答案，不能靠别人了，我就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读《西方发愿文》《劝发菩提心文》，认认真真地念佛，从中获取力量。每一次小小的感悟，每一个念头的灵光乍现，都改变着我的身心。

　　我读啊读，读出了要信任佛。这个念头第一次从我脑海里蹦出来的时候，我非常恐慌，我不知道我竟然还不信佛。我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回顾着从学佛的第一天开始，我一次又一次地发出、哪怕是小小的一个真心、善念，佛菩萨就一次又一次地给我巨大的加持。我一定要信佛。念佛的原理至玄至妙，我一下理解不了那么深；念佛的方法千千万万种，我也不能全学会。但是我只要一遍一遍在心里重复这些信念，我只要一声一声“阿弥陀佛”念下去——哪怕我只能心里默念——我就是在跟佛建立信任，就是在层层废墟中挖掘深埋在地下的自己的真心。

　　我接着读啊读，突然又想到，我跟佛建立信任，跟别人建立信任，就是从来没有跟自己建立过信任。我一次又一次仿佛瞥见了一丝光明，可一转身，就被业障结结实实来那么一下子，趴在地上许久不能动弹。我一次又一次跟业力建立信任，被它牢牢控制着，自卑、自责，伤痛不已。现在，我突然感受到，业障是个貌似强大的纸老虎，只是我还没有能力戳破它，但是我不怕它了，因为我有佛、有佛光照耀下的自己。我很差，我还是会一次又一次被它打倒在地，但是我会一次又一次更快地爬起来。

　　我就这样重复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

　　我就这样重复着，“谓我现前一心，直下与释迦如来无二无别；云何世尊无量劫来早成正觉，而我等昏迷颠倒，尚做凡夫？又，佛世尊则具有无量神通智慧，功德庄严，而我等则但有无量业系烦恼，生死缠缚。心性是一，迷悟天渊；静言思之，岂不可耻？”……

　　我就这样重复着，“若于心外见有众生，及以佛道，愿度愿成；功勋不忘，知见不泯。如是发心，名之为偏。若知自性是众生，故愿度脱。自性是佛道，故愿成就。不见一法，离心别有；以虚空之心，发虚空之愿，行虚空之行，证虚空之果，亦无虚空之相可得。如是发心，名之为圆。”……

　　我就这样重复着，“我及众生，旷劫至今，迷本净心，纵贪瞋痴。染秽三业，无量无边。所作罪垢，无量无边。所结冤业，愿悉消灭。从于今日，立深誓愿。远离恶法，誓不更造。勤修圣道，誓不退惰。誓成正觉，誓度众生。”……

　　我就这样重复着，羞愧难当，愧对阿弥陀佛。想当初，我一接触佛法就信了：佛那么好，心里只有别人，没有自己，这是我相信它是正法的判断标准。佛无欲无求，怎么会骗人呢？所以，我愿意相信有阿弥陀佛的存在，有极乐世界的存在，我也幸运地很快接触了地藏七，开始了诵经拜忏。一年过去了，我对佛的渴望依然强烈，然而内心深处——尽管自己都不愿触碰这个念头——依然存有疑虑，很怕这是个美好的梦、美好的愿望。面对没有多少改变的自己，我没有耐心了，我要去求佛，告诉我阿弥陀佛在哪里、极乐世界在哪里。于是，不顾家人的反对，我悲壮地去打七了。在道场，出乎自己的意料，我精进了，感受到了佛菩萨巨大的加持，然而我还是不信。打七第五天晚上，意外地不用忏悔了，我第一次有机会跟打七师兄们聊天。一位义工阿姨非常生动地讲她学佛多年的经历和感应，听得我如痴如醉、恍然大悟。临睡前，我突然升起了巨大的信心，在心里对自己说，原来真的有阿弥陀佛，真的有西方极乐世界！就在那一念真心升起的时刻，黑暗中，在寒冷的冬天，我整个人、整个道场、我远在城里的家，都瞬间变得温暖、明亮了！还有脚下的茫茫大地，在黑暗中也成了光明的一片……温暖的阿弥陀佛，柔和的阿弥陀佛，慈悲的阿弥陀佛！

　　打七回来后我继续精进，早起共修拜忏。过了两个月，有一天晚上姐姐给我打电话，她在电话的那头哭，我在电话的这头哭。姐姐说不可思议地，今天碰到了一个同事，初次见面就跟她说出了心里的秘密，说他18岁的儿子患有自闭症；说他读博士读了7年，直到研究佛学才通过了考试；说他开始读《地藏经》以后，儿子很神奇地就好转了……姐姐特别感慨，说也想读一读《地藏经》。我也很感慨，我磨破了嘴皮，姐姐都不愿意读经，那位同事肯定是地藏王菩萨派来的吧！第二天早晨拜第一个忏的时候，我怀着深深的感恩心合掌、俯首，就在那一瞬间，我身后的三位师兄，变成了阿弥陀佛。我没有回头、却能够看到，他们站的地方，是三尊一模一样的阿弥陀佛。慈悲的佛菩萨示现给我看，原来，我们每个人真的都是阿弥陀佛！

　　再后来，我随着业力在红尘中翻滚，期间更有那位朋友的离世让我痛不欲生、久久不能释怀……我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我放弃了对自己的信任，我放弃了对佛的信任。感恩神奇的地藏七，让我通过做义工——尽管一路跌跌撞撞——重新又找到了阿弥陀佛，让我对极乐世界升起了无比的向往，让我对未来再也不会恐惧。因为我念佛了，我真的感受到了阿弥陀佛的愿力是那么不可思议、无边无际！阿弥陀佛想让我们去西方极乐世界，比我们自己还要想！阿弥陀佛能让我们去西方极乐世界，因为无始劫来，阿弥陀佛一直在为我们努力！所以，我们自己虽然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但是，我们有阿弥陀佛了，我们只要愿意相信，拉着阿弥陀佛的手，我们就能到了极乐世界！终于，我发自内心地懂了，在通往极乐世界的路上，伴随我的将是对阿弥陀佛日日夜夜的感恩和思念，对罪业无穷无尽的忏悔，和积累资粮无怨无悔的行动。

　　下　依教奉行篇

　　重复的力量是巨大的。一直以来，我信佛了，就按照佛说的话去想，不管能不能理解、能不能做到，把那些打动自己的正念刻在心里，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就会有变化。我刚刚体会到，信念，看似虚无缥缈，可它却能在心里生根。我们只要相信它，追随它，我们就是依教奉行，我们就有收获的那一天，不管那一天有多遥远……

　　记得刚学佛的时候，我对家里人说： “我信佛了！以前我不懂道理，现在我知道了，众生都是我的父母，所以我不吃肉了。”结果那一阵子，只要地上爬来虫子，他们就叫我：“快来，快来，你前世的亲爹亲妈来了！”我就赶紧跑去给它们念三皈依，请到门外去。家里人都觉得我疯了；但是，有意无意地，他们有时候也会脚下留情。慢慢地，过了半年，有一次在厨房看到一只死蟑螂，我的眼泪突然都要掉下来了……虽然离慈悲还差得很远，但是跟一般的虫子可以和谐相处、各就各位。最近，家里的臭大姐很多，不知为什么，这曾经是我从小到大最害怕的虫子；现在，为了避免不小心被踩死，我一般都用树叶把它们捧起来，请到外面花园里去。我发现要追着它们很难成功，但是一旦被掀翻在地，它们就会拼命地挥动着腿，我马上把树叶边儿给它们，它们抓住了就一动不动，再也不放松，不管我走多远，都不会掉下来，特别老实、听话。我感触着、学习着，努力给它们念三皈依，相信它们能到阿弥陀佛身边去，再不用这样不安。我感慨自己身处火宅，抓住了佛菩萨的救命稻草，比它们多长了个大脑袋，却总是那么轻易地吃过去了、睡过去了、胡思乱想浪费过去了，跟它们比，究竟谁能先到西方极乐世界呢？

　　捡垃圾也是这样，从学佛开始，我就一个一个纸片、塑料袋、饮料瓶地捡，捡得心里越来越喜欢干净、整洁的环境。在厦门的时候，在鼓浪屿，我瞻仰着弘一大师的塑像，心里觉得那么亲切，但是大脑里一片空白，对大师的教诲所知甚少，非常惭愧。当时脑海里只浮现出那句著名的“悲欣交集”但境界相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站了一会儿，天要黑了，家人也在呼唤，就准备转身离开，觉得自己非常卑微。一低头，看到地上的垃圾，就开始捡起来，心里什么也没想，就一路捡着，双手很快就拿不了了。这时，心里突然亮堂起来，没由来地心情一下变得欢快、满足了，想一路跑下山去，觉得自己已经走在了一条大道上。什么道儿，我也不知道，但就是非常高兴。

　　出了景点门口，看到家人都在路边喝果茶，他们说只买了两杯，但是卖果茶的老太太说要收摊了，随便喝，能喝多少喝多少吧。我们大家都非常感谢，正好又渴又饿，就站在那儿边喝边聊。我在岛上一天都没有吃到饭，就向老太太打听哪里可以吃到素菜。结果老太太说：“岛上的都不太放心，就到我家来吃吧，我给你们下面条，好吃又放心。”真是惊喜啊，我们一家人就安心坐在上百年的老宅子里，吹着凉风，吃着素面，享受着家的温暖。后来孩子们干脆搬了长条凳挤在路边蹲着吃，剩了，我就接着蹲在那儿吃，挑出了鸡蛋喂给我妈妈吃。没想到身后传来很大的声音：“哎呀，真孝顺啊，现在还能看到这么孝顺的孩子，真是难得啊，我太感动了，你们去我家做客吧，我就住在隔壁……”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同时特别、特别惭愧，这算哪门子“孝顺”啊。但是心里很感恩，这就是普贤菩萨啊，一点点善心、善行就拼命鼓励，让人做了还想做，也让像我这样没做好的人心生惭愧，想到以后要真正地好好孝顺父母。我妈妈也在笑，心知肚明但也有点儿高兴。普贤菩萨的行愿力真是太了不起了。我也坚定了信念，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坚持做，做到位。成佛的路上没有小事，小事做好了都是大事。成佛的路上也没有大事，小事都做不好还做什么大事。

　　刚学佛的时候，听说“一切的一切都是心的变现”，我觉得这个观点疯狂极了。我拍了拍当时坐的木地板，多结实啊，怎么不是真的呢？但是，我愿意相信这句话，因为这是佛说的；因为我现在这个脑袋里所有能理解的佛说的话，都没有错过；因为在佛面前，我就是个蚂蚁，无明到底。所以，这句话一定是真理。所以，碰到过不去的坎儿、纠结的事儿，我就一遍一遍对自己这样说：“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不要执着，不要执着。”前一阵子有一天，先生下班回家，我忍不住一见他就说了一句：“今天我累死了。”说完我立刻就后悔了，真是自讨苦吃啊，一句话，我一天就白辛苦了—— 这张嘴，真是修行中最没用的东西，说话就是错。果然，先生张嘴就来：“你今天干什么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们学佛的也怕累？”哭笑不得时，我环视四周，突然也发现真没什么变化。是啊，我洗衣服了吗？衣服本来就没脏，要不然我怎么能洗干净呢？我认为它脏了，就洗啊洗啊，洗掉的只是沾染在上面的灰尘和泥垢而已，衣服就没变过。地板也是这样，我擦啊擦啊，擦去的也只是沾染在上面的灰尘和泥垢而已，地板动都没动过。衣服真的是干净的吗？到底有没有灰尘和泥垢呢？为什么学佛一天，不吃、不喝、不睡也觉得不苦、不累，擦地、洗衣服一天就那么苦、那么累呢？原来，我辛苦了一天，要擦去的只是我心里的灰尘和泥垢。那一天之后，我洗衣服和擦地变得自觉主动、欢欢喜喜了，因为干家务跟学佛、跟修行有关系了——我哪里是在一遍遍地洗衣服、擦地啊，我是在一遍遍地清洗我的心地，一点点地洗掉我对周围事物的偏见和执着。就这样，渐渐能体会到自己心里踏实了，有底儿了，安静了。

　　我还有一点实实在在的体会，就是地板一天不擦还能接受，两天不擦就很脏，一星期不擦就立刻回到新房开荒前——不管之前是蹲着擦、站着擦，不管曾经擦得多锃亮锃亮的。发现这点，我害怕了，我告诉自己：能做功课以后就千万别停了，一停下来就白辛苦了，没人给你攒在功劳簿上。我辛辛苦苦地干家务，佛菩萨奖励我，让我明白，这哪里是要归零啊，这根本就是个零啊。

　　刚开始，在做家务活儿中感受到自己的心是很难的。我就一件事一件事去做，从“父母呼，应勿缓”开始做起。一起床，刚把孩子们送走，婆婆就说：“今天有没有要洗的衣服？赶紧洗了吧。”哎呀，烦啊，就是不想洗，总觉得有很多更要紧的事情要做，等等吧。洗衣机洗完一个程序、提醒的时候，我也不愿意立刻去，总想过一会儿就去啊，我正擦地呢、我正洗碗呢，然后马上就忘了，就总要婆婆提醒我，不高兴。就这件事，我练了一个星期，才能做到自然而然地、不用婆婆催着，每天一起床就把衣服洗好了，在阳光充足的时候，晾起来。就这样一件事一件事地学、去做，我发现干活儿越来越快、越来越多、越来越从容了，不会像以前一样，觉得哎呀怎么干不完的活儿啊，怎么总是在洗衣服、迭衣服、擦桌子啊。我体会到了认真、及时做好每件小事的快乐——不用操心了，该做的事儿立刻去做，做完就没事儿了，心里坦坦荡荡、无牵无挂。就这样一件事一件事心平气和地做下去，心就不会散漫，就可以活在当下，不用后悔刚才怎么没做好，也不用惦记一会儿还有什么事等着赶紧做。慢慢地，妈妈叫我：“这个电脑怎么打不出汉字全是英语了？”能马上放下手里的事儿，立刻去看看；以前，会不耐烦，让妈妈“等一会儿”。一会儿妈妈又叫我：“怎么手机打不出去了？”也能马上去看看什么情况。原来，耐心、安心、孝心是可以这样一件小事一件小事训练出来的，不用总是等出了状况再去压制，拿大道理劝告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