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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传《梵网经》大意

  陈士强

  《梵网经》是南传巴利文《长部》(又称《长部经典》的第一部经典,它的汉译本问世于1944年,由江炼百根据日译本转译,沙门芝峰校证。通行本有:近代《普慧大藏经》本、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87年6月版等。

  本经主要记述佛在摩揭陀国阿婆罗提迦园时,对大比丘五百人说的僧人的各种戒行,以及外道(指佛教以外的宗派和学说)六十二种见解。经名中的“梵网”,意指像渔夫用网捕鱼那样,将外道的一切见解一网打尽。内容大致相当于姚秦佛陀耶舍译《长阿含经》卷十四《梵动经》(“梵动”系“梵网”的误译),孙吴支谦译《梵网六十二见经》一卷。

  全经分为三品(根据篇幅的长短大致等分,不是根据所述内容的主题或相对独立完整的章节而作区分)。其中,《第一诵品》的前部分,记述佛说本经的背景和原委(即说经缘起),以及沙门瞿昙(指佛教僧人,相对“沙门婆罗门”即婆罗门种姓出身的修行者而言)的各种戒行。《第二诵品》的后部分至《第三诵品》,均为佛所说的外道“六十二见”。

  经中说,有一次,佛和大比丘五百人,行走在王舍城至那烂陀的大道上。有个名叫须卑的修行者和他的弟子梵施也行走在这条道上。路上,须卑以种种言语,毁谤佛法僧,而梵施又以种种事例,赞扬佛法僧。师徒俩人争论不休,跟在佛陀一行的后面。到了阿婆罗提迦园,佛陀一行停下住宿。须卑和他的弟子梵施也同住在那里,俩人继续争论。次日清晨,比丘们集坐在讲堂里,议论这件事。佛知道后,对众人说:“余人谤我、谤法、僧者,诸子不得痛心,不得忧恨,不得怀忿怒。”(《长部经典》第1页,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1987年6月版,以下只注页码)反之,“余人赞我、赞法、僧者,诸子不得欢喜,不得欣悦,不得怀愉快。”(第2页)因为无论是对其他人毁谤佛法僧的言论表示痛心,还是对赞扬佛法僧的言论表示欢喜,都会造成思想上的障碍(“当成障碍”),不利于修行。但对毁谤或赞扬的话,又“不可不辨别”,“不可不审定”,要知道前者“非属事实”,而后者“斯属事实”。“凡夫赞叹如来之言,惟以琐细,惟以卑近,惟以戒行。”(同上)一般人赞叹佛教,因为它有各种“琐细”的、“卑近”的戒行。为此,佛介绍了一般人(“凡夫”)赞叹的佛教的小戒、中戒和大戒(《长阿含经·梵动经》和《梵网六十二经》均没有小、中、大戒之分,唯本经有之)。其中,小戒采用“沙门瞿昙”应当如何行事的正面论述的方式阐述,中戒和大戒均采用“沙门婆罗门”有何等行事,而“沙门瞿昙,无如此事”的对比法阐述。

  (一)小戒。

  相当于五戒十戒等。有:舍杀离杀;舍离不与取;舍离淫欲;舍离妄语;舍离两舌,舍离恶口;舍离绮语;“沙门瞿昙,不采种子,不伐树木。(日中)一食,夜间不食,非时不食。不观戏剧歌舞,不著华?,不涂香料,不事装饰,不(坐)高床、大床。不蓄金银。沙门瞿昙,不受生谷,不受生肉,不受妇女少女,不受仆婢奴隶,不受牝牡山羊,不受鸡豚,不受象牛及牝牡马,不受耕田荒地,不为使者,不为中介,不事商贾,不以秤升及尺欺诳世人。贿赂谲诈,虚伪邪行,舍离不为。伤害、杀戮、捕缚、劫夺、窃盗、强盗、舍离不为。”(第2页至第3页)

  (二)中戒。

  由小戒中所述“不采种子,不伐树木。(日中)一食,夜间不食,非时不食。不观戏剧歌舞,不著华?,不涂香料,不事装饰,不(坐)高床、大床”一段的具体化论述以及谈论方面的禁忌事项等组成。如说:“或有沙门婆罗门,为世所敬,食他信施,而自存活,然于诸种谈有谈无,无益徒劳之言。若谈国王,谈盗贼,谈大臣,谈军兵,谈恐怖,谈战争,谈食物,谈饮料,谈卧床,谈华?,谈香料,谈亲戚,谈乘具,谈村落,谈城乡,谈都会,谈国土,谈妇女,谈英雄,谈风闻,谈闲事,谈死者,谈漫谈,谈世界,谈海洋等等,专心一意,作斯言谈。沙门瞿昙,一无此事。”(第4页)这里列举的种种不加谈论的事项,如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不谈世事,专心修行。

  (三)大戒。

  由沙门瞿昙不得占卜诵咒等方面的禁忌事项组成。如说:“或有沙门婆罗门,为世所敬,食他信施,然于诸种无益徒劳之明,若相手、占卜、占兆、详梦、占体相、占鼠啮、火护摩、灼护摩、谷护摩、粉护摩、米护摩、熟酥护摩、油护摩、口护摩、血护摩、支节明、宅地明、刹利明、湿婆明、鬼神明、地明、蛇明、毒药明、蝎明、鼠明、鸟明、鸦明、命数豫言、防弓矢咒、解兽声明等,以此等明,邪命自活。沙门瞿昙,一无此事。”(第5页)

  本经为记述古代印度思想界状况的重要资料。所记的外道“六十二见”,指的是围绕“我”(生命体的主宰)和“世界”(又译“世间”)而展开的六十二种见解。其中,依过去世而起的见解有五类十八种,依未来世而起的见解有五类四十四种:

  依过去世而起的见解是:

  (一)常住论。“说我及世界常住。”(第6页)下分四种:

  (1)忆念过去世“一生及至多百千生等等”而起此见。

  (2)忆念过去世“一成坏(成劫和坏劫)、二成坏、三成坏、四成坏、五成坏、十成坏等等”而起此见。

  (3)忆念过去世“十成坏、二十成坏、三十成坏、四十成坏等等”而起此见。

  (4)通过“推论”、“审察”而起此见。

  (二)亦常住无常论。又译“半常半无常论”、“有常无常论”。说我及世界一分常住,一分无常。”(第8页)下分四种:

  (1)以“一切创造主”梵天为“常”,从梵天化生的众生为“无常”。

  (2)以“戏忘天”(北传《梵网六十二见经》译作“几陀波屠天”)以外的诸天为“常”,从“戏忘天”死后转生的众生为“无常”。

  (3)以“意愤天”(《梵网六十二见经》译作“散陀天”)以外的诸天为“常”,从“意愤天”死后转生的众生为“无常”。

  (4)以眼、耳、鼻、舌、身中的“我”为“无常”,心、意、识中的“我”为“常”(通过推论,审察而起此见)。

  (三)有边无边论。“说世界有边无边。”(第11页)下分四种:

  (1)世界有边(“此世界周围有边”)。

  (2)世界无边(“此世界周围完全无垠无边”)。

  (3)世界有边亦无边(“上下有边,横侧无边”)。

  (4)世界非有边非无边(通过推论、审察而起此见)。

  (四)诡辩论。又译“异问异答论”。“每答所问,支离灭裂,入于诡辩。”(第13页)下分四种:

  (1)因确实不知道,恐怕答错,堕为“妄语”,而对善恶问题不作肯定或否定的答复。

  (2)因确实不知道,恐怕答错,堕为“取著”,而对善恶问题不作肯定或否定的答复。

  (3)因确实不知道,恐怕答错,遭至“诘难”,而对善恶问题不作肯定或否定的答复。

  (4)因“暗钝愚冥”,对“他世”、“化生之有情”、“善恶业之异熟果”的“有”、“无”、“亦有亦无”、“亦非有亦非无”,以及“真人”(一译“如来”)死后的“存”、“不存”、“亦存在亦不存在”、“亦非存在亦非不存在”等问题一无所知而不置可否。

  (五)无因论。“说我及世界无因而生。”(第15页)下分二种:

  (1)从无想有情天死后转生的众生起此见。

  (2)通过推论、审察而起此见。

  依未来世而起的见解是:

  (一)死后有想论。“说死后我有想。”(第16页)下分十六种:

  (1)死后“有想有色”。

  (2)死后“有想无色”。

  (3)死后“有想亦有色

  亦无色”。

  (4)死后“有想非有色

  非无色”。

  (5)死后“有想有边”。

  (6)死后“有想无边”。

  (7)死后“有想亦有边

  亦无边”。

  (8)死后“有想非有边

  非无边”。

  (9)死后“有想一想”。

  (10)死后“有想若干想”。

  (11)死后“有想少想”。

  (12)死后“有想无量想”。

  (13)死后“有想一向有乐”。

  (14)死后“有想一向有苦”。

  (15)死后“有想一向有乐有苦”。

  (16)死后“有想一向不苦不乐”。

  (二)死后无想论。“说死后我无想”。(第17页)下分八种:

  (1)死后“无想有色”。

  (2)死后“无想无色”。

  (3)死后“无想亦有色亦无色”。

  (4)死后“无想非有色非无色”。

  (5)死后“无想有边”。

  (6)死后“无想无边”。

  (7)死后“无想亦有边亦无边”。

  (8)死后“无想非有边非无边”。

  (三)死后非有想非无想论。“说死后我非想非无想”。(第18页)下分八种:

  (1)死后“非有想非无想有色”。

  (2)死后“非有想非无想无色”。

  (3)死后“非有想非无想亦有色

  亦无色”。

  (4)死后“非有想非无想非有色非无色”。

  (5)死后“非有想非无想有边”。

  (6)死后“非有想非无想无边”。

  (7)死后“非有想非无想亦有边亦无边”。

  (8)死后“非有想非无想非有边非无边”。

  (四)断灭论。“于现有生存有情,而说断灭消失死灭。”(同上)下分七种:

  (1)以“我”为欲界“四大”(地、水、火、风)所成而起此见。

  (2)以“我”为欲界天之属而起此见。

  (3)以“我”为“意”所在(指色界天)而起此见。

  (4)以“我”为无色界的“空无边处”而起此见。

  (5)以“我”为无色界的“识无边处”而起此见。

  (6)以“我”为无色界的“无所有处”而起此见。

  (7)以“我”为无色界的“非想非非想处”而起此见。

  (五)最上现在涅盘论。“于现有生存有情,而说最上现在涅盘。”(第20页)下分五种:

  (1)以“我”处于“五欲自恣”时,为最上现在涅?。

  (2)以“我”入于“初禅”(“离诸欲,离不善法,有寻有伺,离生喜乐”,此中的“有寻有伺”又译“有觉有观”)时,为最上现在涅盘。

  (3)以“我”入于“二禅”(“灭其寻伺,内心静安,心得一境相。无寻无伺,定生喜乐”)时,为最上现在涅盘。

  (4)以“入于“三禅”(“除喜住舍,正念正智,自知身乐”)时,为最上现在涅盘。

  (5)以“我”入于“四禅”(“舍离苦乐,灭前忧喜,不苦不乐,舍念清净”)时,为最上现在涅盘。

  经中认为,“六十二见”均为“浮说”、“偏见”,究其根源,都是“以触为缘”产生的。故经末又说由触、受、爱、取、有、生、老死等组成的“七因缘”:“此触以受为缘起爱,缘爱起取,缘取起有,缘有起生,缘生起老死忧悲苦恼闷。诸比丘,故若比丘如实了知六触处集、灭、味、过患、出离者,则知较所有最为殊胜。”(第24页)也就是说“触”产生“受”、“受”产生“爱”,“爱”产生“取”,“取”产生“有”,“有”产生“生”,“生”产生“老死”等一切苦恼。只有了解了六根感知外境的作用(“触”)的“过患”和“出离”方法,才是超出“六十二见”的“最为殊胜”的见解。

  本经认为,凡夫因佛有琐细的戒行赞叹如来,而贤者则因佛有洞察外道“六十二见”的能力赞叹如来。因此,在叙述佛教戒行时说:“凡夫赞叹如来之言,惟以琐细、卑近、戒行者。”(第6页)而在叙述如来(指佛)了知外道“六十二见”时,则说:“如是诸法,是如来自知自证而说,甚深难见难知,寂静美妙,远超寻思之境,至精至微,惟贤者所能解。诸人赞如来,惟以此法,如实赞叹,得正语赞叹。”(第8页)这给人一种印象:似乎佛将破斥外道“六十二见”看得比守持戒行更重要。其实,这只是从思维的层次有浅深之别而言的,因为戒行是行为操守,它是可以直接观察到的外表的东西,比较容易了解;而“六十二见”则为观念玄理,它必须借助于抽象的内在的思辩,才能分辨了解。因此,并不能说戒行不及破斥“六十二见”重要。相反,《长部》中的《沙门果经》、《阿摩昼经》都重申了本经所说的戒行,大致相同的文字在不同的经典中反复出现,这种现象足以说明:在原始佛教教理史上,戒法始终具有不可动摇的重要地位。

  陈士强复旦大学出版社编审(《丛林》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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