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倓虚法师谈记忆中的弘一大师

倓虚法师谈记忆中的弘一大师

  记得弘老来时,是在旧历的四月十一那天,北方天气——尤其是青岛,热得较晚,一般人,还都穿夹衣服。

  临来那天,我领僧俗二众到大港码头去迎接。他的性格我早已听说,见面后,很简单说几句话,并没叙寒暄。来到庙里,大众师搭衣持具给接驾,他也很客气的还礼,连说不敢当。

  随他来的人有三位——传贯、仁开、圆拙还有派去请他的梦参法师,一共五个人。别人都带好些东西,条包、箱子、网篮、在客堂门口摆一大堆。弘老只带一破麻袋包,上面用麻绳扎着口,里面一件破海青,破裤褂,两双鞋;一双是半旧不堪的软帮黄鞋,一双是补了又补的草鞋。

  一把破雨伞,上面缠好些铁条,看样子已用很多年了。另外一个小四方竹提盒,里面有些破报纸,还有几本关于律学的书。听说有少许盘费钱,学生给存着。

  在他未来以前,湛山寺特意在藏经楼东侧盖起来五间房请他住,来到之后,以五间房较偏僻,由他跟来的学生住,弘老则住法师宿舍东间,现在方丈室。因为这里靠讲堂近,比较敞亮一点。

  因他持戒,也没给另备好菜饭,头一次给弄四个菜送寮房里,一点没动;第二次又预备次一点的,还是没动;第三次预备两个菜,还是不吃;末了盛去一碗大众菜,他问端饭的人,是不是大众也吃这个,如果是的话他吃,不是他还是不吃,因此庙里也无法厚待他,只好满愿!

  平素我给他讲话时很少,有事时到他寮房说几句话赶紧出来。因他气力不很好,谈话费劲,说多也打闲岔。 愈是权贵人物,他愈不见,平常学生去见,谁去谁见,你给他磕一个头,他照样也给你磕一个头。

  在院子里两下走对头的时候,他很快的躲开,避免和人见面谈话。每天要出山门,经后山,到前海沿,站在水边的礁石上瞭望,碧绿的海水,激起雪白的浪花,倒很有意思。这种地方,轻易没人去,情景显得很孤寂。好静的人、会艺术的人,大概都喜欢找这种地方闲呆着。

  屋子都是他自己收拾,不另外找人伺候,窗子、地板都弄得很干净。小时候他在天津的一位同学,在青岛市政府做事,听说他到湛山寺来,特意来看他。

  据他这位同学说:在小时候他的脾气就很怪僻,有名的李怪。其实并不是怪,而是他的行动不同于流俗,因他轻易不接见人,有见的必传报一声。他同学欲与见面时,先由学生告诉他,一说不错,有这么一位旧同学,乃与之接见。

  有董子明居士,蓬莱人,原先跟吴佩孚当顾问,以后不作事,由天津徐蔚如居士介绍来青岛,在湛山寺当教员,学识很渊博。他和弘老很相契,常在一块谈话。

  那时我每天下午在湛山寺讲法华经,弘老来听,以后他和董子明说:“倓虚法师,我初次和他见面时,看他像一个老庄稼人一样,见面后他很健谈的,讲起经来很有骨格!发挥一种理时,说得很透辟!”

  这话后来由董居士告诉我,我知他轻易不对人加评论,这是他间接从闲话中道出。可是我听到这话很惭愧,以后无论在何处讲经,更加细心。

  朱子桥将军,多少年来羡慕弘老的德望,只是没见过面。正赶他有事到青岛,让我介绍欲拜见弘老,一说弘老很乐意。大概他平素也知道朱将军之为人,对办慈善及对三宝事很热心,乃与之接见,并没多谈话;同时还有要见他的人,他不见,让人回答,说已经睡觉了。

  有一天,沉市长在湛山寺请朱将军吃饭,朱将军说:“可请弘老一块来,列一知单,让他坐首席,我作配客。”沉市长很同意,把知单写好,让我去给弘老说,我到他寮房里一说,弘老笑笑没言语,我很知他的脾气,没敢再往下勉强。

  第二天临入席时,又派监院师去请他,带回一个条来上写四句话:“昨日曾将今日期,短榻危坐静思维,为僧只合居山谷,国士筵中甚不宜。” 朱将军看到这个条喜的不得了,说这是清高。

  沉市长脸上却显得很不乐意,按地方官来说,他是一个主人,又加是在一个欢迎贵宾的场合里,当然于面子上有点下不来台。我和朱将军看到这里,赶紧拿话来遮盖,朱将军平素有些天真气派,嘻嘻哈哈,把这个涩羞场面给遮掩过去了。

  弘老到湛山不几天,大众就要求讲开示,以后又给学生研究戒律。讲开示的题目,我还记得,是“律己”,主要的是让学律的人先要律己,不要拿戒律去律人,天天只见人家不对,不见自己不对,这是绝对错误的。

  又说平常“息谤”之法,在于“无辩”。越辩谤越深,倒不如不辩为好。譬如一张白纸,忽然染上一滴墨水,如果不去动它,它不会再往四周溅污的,假若立时想要他干净,马上去揩拭,结果污染一大片。末了他对于律己一再叮咛,让大家特别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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