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阿含经选集 十三、无常 常不可得

  十三、 无常*常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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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82)经﹙上p133﹚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支提竹园精舍。尔时、世尊告诸比丘:「多闻圣弟子,于何所而见无常,苦」?诸比丘白佛言:「世尊为法根,法眼,法依,唯愿为说!诸比丘闻已,当如说奉行」。佛告比丘:「谛听,善思,当为汝说。多闻圣弟子,于色见无常、苦,于受、想、行、识见无常、苦。比丘!色为是常、无常耶」?比丘白佛:「无常,世尊」!「比丘!无常者是苦耶」?比丘白佛:「是苦,世尊」!「比丘!若无常、苦,是变易法,多闻圣弟子,宁于中见我,异我,相在不」?比丘白佛:「不也,世尊」!「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故比丘!所有诸色,若过去、若未来、若现在,若内、若外,若粗、若细,若好、若丑,若远、若近,彼一切皆非我,非异我,不相在;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多闻圣弟子如是观察,厌于色,厌受、想、行、识。厌故不乐,不乐故解脱,解脱故: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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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法印】

  三法印,为佛法的重要敎义;判断佛法的是否究竟,即以此三印来衡量。若与此三印相违的,即使是佛陀亲说的,也不是了义法。反之,若与三印相契合──入佛法相,即使非佛所说,也可认为是佛法。法是普遍的必然的理性,印是依此而证实为究竟正确的;依此三者来印证是佛法,所以称为法印。

  三法印的名称,是「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也有于诸行无常下,加「诸受皆苦」一句,这就成为四法印了。苦,是觉者对于有情世间的价值判断,仅是诸行无常印中的含义之一,从事理的真相说,三法印就足够了。

  三法印,是于同一缘起法中体悟有此三性,无论学者的惭入、顿入,三法印有着深切的关联,不能机械的分割。佛常这样的问比丘们:比丘!五蕴等是无常否?答:是无常。无常的是苦否?答:是苦。若是无常苦变易法,是我我所否?比丘答:非我我所。佛即告诉他说:比丘!所以这样的观察无常、无我,即得解脱。依这类的经文,可见三者是相关而贯通的。

  三印中的涅槃寂静,即是解脱,也即是空。佛曾这样说:「诸行空,常恒不变易法空,我所空,所以者何﹖此性自尔」。一切有为法的本性是空寂的,空寂的,所以是无常、无我,所以能实现涅槃。这从缘起的空义而开显,所以经中常说「出世空(性)相应缘起」。缘起本是开显空义的,观察缘起,悟到他的必然理性,归于空寂,这是佛陀宣说缘起的方法与目的。

  【三法印的真实性】

  佛说三法印,是从有情自身说,有情是无常、无我、空寂的。印度传统的、新起的宗敎,每以为生死五蕴身中,或离五蕴身以外,有常住真我。佛以为有情是缘起的有情,依缘起说,不能不是无常、无我的。无常即是变化不居,换言之,即是生而必灭的。

  一般人以环境的适意为快乐,或以保持心境平和的不苦不乐为安稳。依佛的慧观,这也是苦的。此苦,不是忧愁等苦,是无常义。一切的快乐安稳都在不断的变化;如意称心,平安恬适,都不是一得永得而可以悠久的,是终归于灭坏的。无论怎样的安适,都向此目标前进。有生必有死,有壮必有老,有盛必有衰,因此给以「无常故苦」的判定。婆罗门所说的常我,是妙乐的。佛反对他,一切无不在变化无常过程中,那还有什么究竟圆满妙乐可说?所以说无常故苦。

  佛说苦就是无我,这因为我是主宰义,对周围的一切,能作得主,能自由支配,必如此才可以名为我。但有情依蕴、界、处诸法而立,是变化无常的,无常即是苦的,苦即不自在,那还能说是我吗?

  佛法说:正因为有情倒执有我,所以起惑造业,流转不息,我执即是流转动乱的根源。如悟解无我,没有了这动乱的因,即惑、业不起,当下能正觉诸法实相,一切即是寂静涅槃。

  佛陀依有情而说此三法印,如论到对有情存在的世间,这或是所依的五蕴,或是所住的器界,这一切也是无常的。世间确是无常的,但如说「无常故苦,苦故无我」,即有点不适合。如这枝粉笔,说它是无常,当然是对的;但说它是苦,是无我,那就欠当了。粉笔是无情的,根本不会有领受,即无所谓苦不苦。没有苦不苦或自由不自由,也不会执着为我。不是我,也不需要说无我,所以无常故苦,苦故无我,是依有情而说。

  如扩充三法印而应用到一切,那就如大乘所说的「无常故(无我)空」了。空是无自性的意思,一切法的本性如此,从众缘生而没有自性,即没有常住性、独存性、实有性,一切是法法平等的空寂性,这空性,经中也称为法无我。此法无我的我,与有情执我的我略略不同。实在的、常住的、独存的,这个我的定义是同的;但有情所执自我,即在此意义上,附入意志的自由性,这即不同。从实在、常在、独存的意义说,有情是无我空的,诸法也是无我空的。本性空寂,也即是涅槃。这样,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的三法印,遍通一切,为有情与世间的真理。

  【三法印的实践性】

  佛说三法印,是非常善巧的,同一命题而作两方面解说,既是事物的真相──普遍理性,也就是实践的过程。

  这三者的深义,本是同样的,每一法印能开显正觉的内容,即每一法印能离执证真。依无常门而悟入的,即无愿解脱门;依无我而悟入的,即空解脱门;依涅槃寂灭而悟入的,即无相解脱门。由于有情的根性不同,所以或说此,或说彼,或说二印,或说三印。如完备三法印,依声闻常道说,即先观无常,由无常而观无我,由无我而到涅槃,为修行的次第过程。

  如经中常说:厌、离欲、解脱,这即是依三法印修行的次第。观诸行无常,即能厌患世间而求出离;能厌苦,即能通达无我,无我我所执,即离一切爱欲;离欲即离一切烦恼,所以能得涅槃解脱。这可见三法印的敎说,是将诸法的真相与修行的历程,主观与客观,事实与价值,一切都综合而统一了。这是佛陀唯一的希有敎法!

  龙树在『大智度论』里说:无常为空门,空为无生门,这也是合于三法印次第的,他所说的空,即是无我;无生即是涅槃的异名。

  【三大理性的统一】

  三者能不能统一?有的学者以为三法印中的诸行无常与涅槃寂静,是相反的。因为凡是无常的,即是有为法,有为法是生、住、异、灭的。涅槃是无为法,无为是不生、不灭的。生灭的与不生灭的,如何统一?

  因此古来某些学派,为这二者的矛盾所困恼。看重无常,将涅槃看作无常以外的;重视涅槃常住的,又轻忽了无常。这样,佛法的完整性,统一性,被破坏了。

  其实三法印是综贯相通的;能统一三者的,即着重于三法印中的诸法无我印。诸法,通于有为与无为,从有为无为同是无我性去理解,即能将常与无常统一起来。

  诸法的无我性,可从缘起法去说明。缘起法本通两方面说:一、流转的因果相生,即是无常;二、还灭的因果寂灭,即是涅槃。所以缘起能贯彻这两端;缘起是无我性的,无我也即能贯通这两端了。

  诸法的所以相生还灭,可以这样的理解:一切法因缘和合,所以能生;因缘离散,所以一切法归于灭。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实体在那里生灭,其实并没有实自性的生灭。如真是实有的,那也就用不着生了。如确乎是真实有,他也决不会灭。所以从一切法的相生还灭,理解他本来无自性空的,本来无我的。

  这三印统一于空无我的思想,非常深彻,惟有佛的弟子,像舍利弗等才能完满的通达。且拿佛『化迦旃延经』来说:迦旃延是佛弟子中「论议第一」的,佛为他说中道法:世人依于二见,堕于有边与无边。佛说中道的缘起法,即不落二边。一般人见到法生,就起有见;见到法灭,就起无见。如常人见一朵花,以为实有此花体;等到花谢落,就以为什么都没有了。小孩从母胎出生,以为实有这个有情自体;等到死了,又以为什么都没有了。世间常人总是如此实有实无的倒见。

  佛说缘起法,就不同了。见到法的生起,知道「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法的名、相、因、果都可以说有,因此而不起无见。见到法的灭去,知道是「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由此而不起有见。能离有无二见,就是安住于中道了。不解缘起本空,容易认为佛法是诡辩,为什么常人会于生灭法起有无见,到了佛弟子,还是照样的生灭,就不生有无见呢?不知道这因为常人的心目中,总是认为真实不空的,所以见生见灭,即落于有见无见。学佛的了达一切法本是空无我的,一切现象的有生有灭,佛法并不否认他,现象确是有因果、体用的,现起与还灭的。但没有一些是实在的、常住的、独存的,仅是如幻的生灭而已。能把握这一点,就不落有无,正处中道了。

  无常与常的贯彻,即在这缘起的空无我中建立。照上面说,一切法都是缘起的,没有真实性,所以生而不起有见,灭而不起无见,生灭都是缘起本空的。缘起法的归于灭,说它是空,这不是因缘离散才是灭、是空,当诸法的生起时,存在时,由于了无自性可得,所以是如幻如化,空的、寂灭的。从无我而深入的本空、本寂灭、本性不生不灭,即在这缘起的生灭无常中看出。生灭无常,即是空无我的;空无我即是不生不灭的;不生不灭即是生灭无常的。这样,缘起法的本性空──无我,就贯彻三印了。

  一部分学者的误会,即以为涅槃是要除灭什么,如海中的波浪息灭,才能说是平静一样。因此,常与无常,生灭与不生灭,对立而不能统一。对于缘起法的流转与还灭,也打成两橛。要是从缘起无我的深义去了解,那么法的生起是幻起,还灭是幻灭,生灭无常而本来空寂。所以佛弟子的证得涅槃,不过是显出诸法实相,还他个本来如是。三法印,那里是隔别对立而不可贯通呢?

  【三法印即是一法印】

  平常说:小乘三法印,大乘一实相印。这是似乎如此,而并不恰当的。『阿含经』与声闻学者,确乎多说三法印;大乘经与大乘学者,也确乎多说一法印。这三印与一印,好像是大乘、小乘截然不同的。

  佛法本无大小,佛法的真理并没有两样,也不应该有两样。无常、无我、寂灭,从缘起法相说,是可以差别的。竖观诸法的延续性,念念生灭的变异,称为无常。横观诸法的相互依存,彼此相关而没有自体,称为无我。从无常、无我的观察,离一切戏论,深彻法性寂灭,无累自在,称为涅槃。

  『杂含』(卷一0.二七0经)说:「无常想者,能建立无我想。圣弟子住无我想,心离我慢,顺得涅槃」,这是依三法印而渐入涅槃的明证。然而真得无我智的,真能体证涅槃的,从无我智证空寂中,必然通达到三法印不外乎同一法性的内容。

  由于本性空,所以随缘生灭而现为无常相。如实有不空,那生的即不能灭,灭的即不能生,没有变异可说,即不成其为无常了。所以延续的生灭无常相,如从法性说,无常即无有常性,即事相所以有变异可能的理则。彼此相依相成,一切是众缘和合的假有,没有自存体。所以从法性说,无我即无有我性,无我性,所以现象是这样的相互依存。这样,相续的、和合的有情生死,如得无我智,即解脱而证得涅槃。涅槃的不生不灭,从事相上说,依「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的消散过程而成立。约法性说,这即是诸法本性,本来如此,一一法本自涅槃。涅槃无生性,所以能实现涅槃寂灭。无常性、无我性、无生性,即是同一空性。会得佛法宗旨,三法印即三解脱门,触处能直入佛陀的正觉。由于三法印即同一空性的义相,所以真理并无二致。否则,执无我,执无常,堕于断灭中,这那里可称为法印呢!

  佛为一般根性,大抵从无常、无我次第引入涅槃。但为利根如迦旃延等,即直示中道,不落两边。声闻弟子多依一般的次第门,所以在声闻乘中,多说三法印。大乘本是少数利根者,在悟得无生法忍,即一般声闻弟子以为究竟了的境界,不以为究竟,还要悲愿利他。从这无生的深悟出发,所以彻见三法印的一贯性,惟是同一空性的义相,这才弘扬真空,说一切皆空是究竟了义。拘滞名相的传统学者,信受三法印而不信一法印;久之,大乘者也数典忘祖,自以为一法印而轻视三法印了。

  惟有龙树的中观学,能贯彻三印与一印。如『智论』(卷二二)说:「有为法无常,念念生灭故,皆属因缘,无有自在,无有自在故无我;无常,无我,无相,故心不着,无相不着故即是寂灭涅槃」。又说:「观色念念无常,即知为空。……空即是无生无灭。无生无灭及生灭,其实是一,说有广略」。这真是直探佛法肝心的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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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80)经﹙上p127﹚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告诸比丘:「当说圣法印,及见清净。谛听,善思。若有比丘作是说:我于空三昧未有所得,而起无相、无所有、离慢知见者,莫作是说!所以者何?若于空未得者,而言我得无相、无所有,离慢知见者,无有是处。若有比丘作是说:我得空,能起无相、无所有、离慢知见者,此则善说。所以者何?若得空已,能起无相、无所有、离慢知见者,斯有是处。云何为圣弟子及见清净」?比丘白佛:「佛为法根,法眼,法依,唯愿为说!诸比丘闻说法已,如说奉行」。佛告比丘:「若比丘于空闲处,树下坐,善观色无常,磨灭,离欲之法。如是观察受、想、行、识,无常,磨灭,离欲之法。观察彼阴无常,磨灭,不坚固,变易法,心乐清净解脱,是名为空。如是观者,亦不能离慢知见清净。复有正思惟三昧,观色相断,声、香、味、触法相断,是名无相。如是观者,犹未离慢知见清净。复有正思惟三昧,观察贪相断,瞋恚、痴相断,是名无所有。如是观者,犹未离慢知见清净。复有正思惟三昧,观察我、我所从何而生?观察我、我所,从若见、若闻、若嗅,若尝、若触、若识而生。复作是观察:若因、若缘而生识者,彼识因缘为常,为无常?复作是思惟:若因,若缘而生识者,彼因、彼缘皆悉无常。复次、彼因、彼缘皆悉无常,彼所生识云何有常!无常者,是有为行,从缘起,是患法,灭法,离欲法,断知法,是名圣法印知见清净。是名比丘当说圣法印知见清净,如是广说」。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第130(76)经﹙上p124﹚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有五受阴,何等为五?色受阴,受、想、行、识受阴。汝等比丘当观察于色,观察色已,见有我,异我,相在不」?诸比丘白佛言:「不也,世尊」!佛告比丘:「善哉!善哉!色无我,无我者则无常,无常者则是苦,若苦者彼一切非我,不异我,不相在,当作是观。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多闻圣弟子,于此五受阴,观察非我、非我所。如是观察已,于世间都无所取,无所取者则无所著,无所著者自觉涅槃: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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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切流变的世法中,佛见出它的无常,就在现实的事象上指示我们去认识。本来,一切法都在变动,绝对常性的不可能,世间学者每能体会到此;就是一般常人,也可以知道多少。但是,人们总不能彻底,总想要有个常性才好,或以为生灭无常现象的后面有个常住的实体,或以为某分是无常,某分是常──如唯心论者之心。

  以佛敎的观点看,不管内心外物,一切都是无常的。对这个道理,释尊曾用多少方法譬喻来显示。现在且说两点:

  第一,以过未显示现在无常,如『杂阿含』第八经云:「过去未来色无常,况现在色!」

  这个见解,在常识上或以为希奇。其实,那是时间观念的错误。佛说三世有(姑且不问是实有或是幻有),既有时间相,必然是指向前有过去相,指向后有未来相。只要有时间性的,必然就有前后向,有这过去与未来。众生对当前执着,同时也不断的顾恋过去,欣求未来。佛法上过现未之分别是:已生已灭的叫过去,未生未灭的叫未来;现在,则只是过去与未来的连接过程;离过未,现在不能成立。现在,息息流变,根本没有一个单独性的现在,所以说它是「即生即灭」。过去已灭,未来未生,现在即生即灭,正可表示其无常。现在依过未而存在,过未尚且无常,何况现在!佛观无常,在过未推移中安立现在,过未无常不成问题,就依之以表示现在常性的不可得,而了达于空。

  第二,以因缘显示无常。如『杂阿含』十一经云:「若因若缘生诸色者,彼亦无常;无常因无常缘所生诸色,云何有常!」

  诸行是依无常因生的,所以无常。这与一般人的常识观念又不同;一般人虽谈因果,但总以为推之最后,应该成立一个常在的本因。佛则说:凡为因缘法,必定都是无常的。因果的关系是不即而不离的,所以,因无常,果也必然的无常。何以知因是无常呢?在时间上说,因果不同时,说果从因生的时候,早就意味着因的过去,这怎么不是无常呢?──因果若同时现在,那一法是因,那一法是果,到底如何确定,这是无法解决的。所以安立世谛因果,多约时间的先后说。

  另提出一点与无常有关的问题。问题是这样的:一般凡夫,对于色法,很能够知道它的无常,而对心法却反不能。本来,色法有相当的安定性,日常器皿到山河大地,可以存在得百十年到千万年,说他是常,错得还有点近情;但一般还能够知道它的变动不居。偏偏对于心法,反不能了达其无常而厌离它,这是什么缘故呢?佛法说:这是我见在作祟。一切无常,连心也无常,岂不是没有我了吗?它怕断灭,满心不愿意。所以,在众生看来,法法可以无常,推到最后自己内在的这个心,就不应再无常了,它是唯一常住的。循着这思想推演,终可与唯神论或唯我论、唯心论相合。至于佛法,则认为心与色是同样的无常,所以『杂含』二八九经 [470] 说:

  凡夫于四大身,厌患离欲背舍而非识,……心意识日夜时刻须臾转变,异生异灭,犹如猕猴。」

  色法尚有暂时的安住,心法则犹如猕猴,是即生即灭的,连「住」相都没有,可说是最无常的了。

  〔本段请自行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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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这色心同样无常的道理,假使不能圆满的理解接受,必然要走上非无常非无我的反佛敎的立场。

  其次,说明苦的理由。无常是否定的,否定诸行,说它终究是要毁灭的。终要毁灭,正是赤裸裸的现实真相,释尊不过把它指出,要求我们承认而已。这不使人感到逼迫痛苦吗?

  在佛法,理智的事实说明与情意的价值判断,常是合一的。所以无常虽是事实的说明,而已显出「终归于灭」的情感;「无常故苦」,这是更进一步了。一般说:受有三种或五种,人生并不是没有乐受、喜受。不过「无常故苦」,是就彻底的究竟的归宿说的;人生虽暂有些许的快乐,可是绝不是永久可靠的。『杂阿含』四七三经说:「我以一切行无常故,一切诸行变易法故,说诸所有受悉皆是苦。」

  世间快乐的要随时变化,不可保信,所以本质还是苦的。佛说,对于快乐的得而后失所感受到的痛苦,比没有得过的痛苦要猛烈得多。所以说天人五衰相现将堕落时,是最痛苦的;在人间,先富贵而后突然贫贱,所感受的痛苦也更大。所以乐受是不彻底的。

  其次舍受,常人之无记舍受,是苦乐的中间性,不见得比乐受高。唯定中的舍受,确比乐受胜一着。常人的快乐,心情是兴奋紧张的,不能保持长久,终于要松散而感疲劳之苦。舍受,如四襌以上的舍受,心境恬淡、平静、宽舒、适悦,是一种与轻安相应的而更高级的。这种心境虽够好了,可还不能彻底,定力退失后,还是要到人间三途的苦乐中去轮回打滚。

  「无常故苦」,是在一切不彻底,终归要毁灭的意义上说的。如只说无常变化,那乐的可变苦而称为坏苦,苦的不也同样可变乐吗?这种苦的认识,是不够深刻的。在彻底要磨灭的意义上看,苦才够明显、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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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1)经﹙上p15﹚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比尊告诸比丘:「色无常,若因、若缘生诸色者,彼亦无常;无常因、无常缘所生诸色,云何有常!如是受……。想……。行……。识无常,若因、若缘生诸识者,彼亦无常,无常因、无常缘所生诸识,云何有常!如是诸比丘!色无常,受、想、行、识无常,无常者则是苦,苦者则非我,非我者则非我所。圣弟子如是观者,厌于色,厌于受、想、行、识。厌者不乐,不乐则解脱,解脱知见: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第11 ( 8 ) 经﹙上p10﹚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过去、未来色无常,况现在色!圣弟子如是观者,不顾过去色,不欣未来色,于现在色厌、离欲、正向灭尽。如是过去、未来受、想、行、识无常,况现在(受、想、行、)识!圣弟子如是观者,不顾过去识,不欣未来识,于现在识厌、离欲、正向灭尽」。

  第53 (270)经﹙上p76﹚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无常想修习、多修习,能断一切欲爱、色爱、无色爱、掉、慢、无明。譬如田夫,于夏末秋初,深耕其地,发荄、断草。如是比丘无常想修习、多修习,能断一切欲爱、色爱、无色爱、掉、慢、无明。譬如比丘!如人刈草,手揽其端,举而抖擞,萎枯悉落,取其长者。如是比丘!无常想修习、多修习,能断一切欲爱、色爱、无色爱、掉、慢、无明。譬如庵罗果着树,猛风摇条,果悉堕落。如是无常想修习、多修习,能断一切欲爱、色爱、无色爱、掉、慢、无明。譬如楼阁,中心坚固,众材所依,摄受不散。如是无常想修习、多修习,能断一切欲爱、色爱,无色爱、掉、慢、无明。譬如一切众生迹,象迹为大,能摄受故。如是无常想修习、多修习,能断一切欲爱、色爱、无色爱、掉、慢、无明。譬如阎浮提,一切诸河悉赴大海,其大海者最为第一,悉摄受故。如是无常想修习‧多修习,能断一切欲爱、色爱、无色爱、掉、慢、无明。譬如日出,能除一切世间暗冥。如是无常想修习、多修习,能断一切欲爱、色爱、无色爱、掉、慢、无明。譬如转轮圣王,于诸小王最上、最胜。如是无常想修习、多修习,能断一切欲爱、色爱、无色爱、掉、慢、无明。诸比丘!云何修无常想,修习、多修习,能断一切欲爱、色爱、无色爱、掉、慢、无明?若比丘于空露地,若林树间,善正思惟,观察色无常,受、想、行、识无常;如是思惟,断一切欲爱、色爱、无色爱、掉、慢、无明。所以者何?无常想者,能建立无我想。圣弟子住无我想,心离我慢,顺得涅槃」。佛说是经已,时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第143 ( 86 ) 经﹙上p137﹚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若无常色有常者,彼色不应有病、有苦;亦不应于色有所求,欲令如是,不令如是。以色无常故,于色有病,有苦生,亦得不欲令如是,不令如是。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比丘!于意云何?色为常,为无常耶」?比丘白佛:「无常,世尊」!「比丘,无常为是苦不」?比丘白佛:「是苦,世尊」!「比丘!若无常苦,是变易法,多闻圣弟子,于中宁见是我,异我,相在不」?比丘白佛:「不也,世尊」!「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故比丘!诸所有色,若过去、若未来、若现在,若内、若外,若粗、若细,若好、若丑,若远、若近,彼一切非我、非我所,如实知。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多闻圣弟子,正观于色,正观已,于色生厌,离欲,不乐,解脱;受、想、行、识生厌,离欲,不乐,解脱: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第736(473)经﹙中p198﹚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时有异比丘,独一静处禅思,念言:世尊说三受──乐受、苦受、不苦不乐受;又说诸所有受悉皆是苦,此有何义?是比丘作是念已,从禅起,往诣佛所,稽首礼足,退住一面。白佛言:「世尊!我于静处禅思念言:世尊说三受──乐受、苦受、不苦不乐受;又说诸所有受悉皆是苦,此有何义」?佛告比丘:「我以一切行无常故,一切诸行变易法故,说诸所有受悉皆是苦」。尔时、世尊即说偈言:「知诸行无常,皆是变易法,故说受悉苦,正觉之所知。比丘勤方便,正智不倾动,于诸一切受,黠慧能了知。悉知诸受已,现法尽诸漏,身死不堕数,永处般涅槃」。

  佛说是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第147 ( 35 ) 经﹙上p140﹚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支提竹园精舍。尔时、有三正士出家未久,所谓尊者阿鲳律陀,尊者难提,尊者金毗罗。尔时、世尊知彼心中所念而为敎诫:「比丘!此心,此意,此识;当思惟此,莫思惟此,断此欲,断此色,身作证具足住。比丘!宁有色若常、不变易、正住不」?比丘白佛:「不也,世尊」!佛告比丘:「善哉!善哉!色是无常、变易之法,厌,离欲,灭,寂,没。如是色从本以来,一切无常、苦、变易法。如是知已,缘彼色生诸漏、害、炽然、忧恼,皆悉断灭。断灭已无所著,无所著已安乐住,安乐住已得般涅槃。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佛说此经时,三正士不起诸漏,心得解脱。佛说此经已,诸比丘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第172 ( 104 ) 经 (上p184)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有比丘名焰摩迦,起恶邪见,作如是言:「如我解佛所说法,漏尽阿罗汉身坏命终,更无所有」。时有众多比丘,闻彼所说,往诣其所,语焰摩迦比丘言:「汝实作是说,如我解佛所说法,漏尽阿罗汉身坏命终,更无所有耶」?答言:「实尔,诸尊」!时诸比丘语焰摩迦:「勿谤世尊!谤世尊者不善。世尊不作是说,汝当尽舍此恶邪见」!诸比丘说此语时,焰摩迦比丘犹执恶邪见,作如是言:「诸尊!唯此真实,异则虚妄」。如是三说。时诸比丘不能调伏焰摩迦比丘,即便舍去。往诣尊者舍利弗所,语尊者舍利弗言:「尊者当知!彼焰摩迦比丘起如是恶邪见言:我解知佛所说法,漏尽阿罗汉身坏命终,更无所有。我等闻彼所说已,故往问焰摩迦比丘:汝实作如是知见耶?彼答我言:诸尊!实尔,异则愚说。我即语言:汝勿谤世尊!世尊不作此语,汝当舍此恶邪见。再三谏彼,犹不舍恶邪见,是故我今诣尊者所,唯愿尊者当令焰摩迦比丘息恶邪见,怜愍彼故」。舍利弗言:「如是,我当令彼息恶邪见」。时众多比丘,闻舍利弗语,欢喜随喜而还本处。

  尔时、尊者舍利弗,晨朝着衣持钵,入舍卫城乞食。食已出城,还精舍,举衣钵已,往诣焰摩迦比丘所。时焰摩迦比丘遥见尊者舍利弗来,即为敷座洗足,安停脚机;奉迎,为执衣钵,请令就座。尊者舍利弗就座,洗足已,语焰摩迦比丘:「汝实作如是语,我解知世尊所说法,漏尽阿罗汉身坏命终,无所有耶」?焰摩迦比丘白舍利弗言:「实尔,尊者舍利弗」!舍利弗言:「我今问汝,随意答我。云何焰摩迦!色为常耶?为非常耶」?答言:「尊者舍利弗!无常」。复问:「若无常者是苦不」?答言:「是苦」。复问:「若无常、苦,是变易法,多闻圣弟子,宁于中见我、异我、相在不」?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复问:「云何焰摩迦!色是如来耶」?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受、想、行、识是如来耶」?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复问:「云何焰摩迦!异色有如来耶?异受、想、行、识有如来耶」?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复问:「色中有如来耶?受、想、行、识中有如来耶」?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复问:「如来中有色耶?如来中有受、想、行、识耶」?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复问:「非色、受、想、行、识有如来耶」?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如是焰摩迦!如来见法真实如,住无所得,无所施设,汝云何言我解知世尊所说,漏尽阿罗汉身坏命终无所有,为时说耶」?答言:「不也,尊者舍利弗」!复问焰摩迦:「先言我解知世尊所说,漏尽阿罗汉身坏命终无所有,云何今复言非耶」?焰摩迦比丘言:「尊者舍利弗!我先不解、无明故,作如是恶邪见说。闻尊者舍利弗说已,不解、无明一切悉断」。复问焰摩迦:「若复问比丘,如先恶邪见所说,今何所知见,一切悉得远离?汝当云何答」!焰摩迦答言:「尊者舍利弗!若有来问者,我当如是答:漏尽阿罗汉色无常,无常者是苦,苦者寂静、清凉、永没。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有来问者,作如是答」。舍利弗言:「善哉!善哉!焰摩迦比丘!汝应如是答。所以者何?漏尽阿罗汉色无常,无常者是苦,若无常苦者是生灭法。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尊者舍利弗说是法时,焰摩迦比丘远尘、离垢,得法眼净。

  尊者舍利弗语焰摩迦比丘:「今当说譬,夫智者以譬得解。如长者子,长者子大富多财,广求仆从,善守护财物。时有怨家恶人,诈来亲附,为作仆从,常伺其便。晚眠早起,侍息左右,谨敬其事,逊其言辞,令主意悦,作亲友想、子想,极信不疑,不自防护,然后手执利刀以断其命。焰摩迦比丘!于意云何?彼恶怨家为长者亲友,非为初始方便,害心常伺其便,至其终耶?而彼长者不能觉知,至今受害」。答言:「实尔」。尊者舍利弗语焰摩迦比丘:「于意云何?彼长者本知彼人诈亲欲害,善自防护,不受害耶」?答言:「如是,尊者舍利弗」!「如是焰摩迦比丘!愚痴无闻凡夫,于五受阴作常想、安隐想,不病想,我想、我所想,于此五受阴保持、护惜,终为此五受阴怨家所害,如彼长者为诈亲怨家所害而不觉知。焰摩迦!多闻圣弟子,于此五受阴,观察如病,如痈、如刺、如杀,无常、苦、空、非我、非我所,于此五受阴不着、不受,不受故不着,不着故自觉涅槃: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尊者舍利弗说是法时,焰摩迦比丘不起诸漏,心得解脱。尊者舍利弗为焰摩迦比丘说法,示敎、照喜已,从座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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