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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锋兮金刚焰之禅门不可欺(三)

  至于要不要“把观念导正为是‘并立文字’的法门”,禅门中人亦有权保留自己的意见。《六祖坛经》云:“善知识!内外不住,去来自由,能除执心,通达无碍,能修此行,与般若经本无差别。善知识!一切修多罗及诸文字、大小二乘、十二部经,皆因人置。因智慧性,方能建立。若无世人,一切万法本自不有。故知万法本自人兴,一切经书,因人说有。缘其人中有愚有智,愚为小人,智为大人,愚者问于智人,智者与愚人说法,愚人忽然悟解心开,即与智人无别。善知识,不悟即佛是众生,一念悟时,众生是佛。故知万法尽在自心,何不从自心中,顿见真如本性。菩萨戒经云:‘我本元自性清净。’若识自心见性,皆成佛道。净名经云:‘即时豁然,还得本心。’善知识,我于忍和尚处,一闻言下便悟,顿见真如本性,是以将此教法流行,令学道者顿悟菩提,各自观心,自见本性。若自不悟,须觅大善知识,解最上乘法者,直示正路。是善知识有大因缘,所谓化导令得见性,一切善法,因善知识能发起故。三世诸佛,十二部经,在人性中本自具有。”

  “志略有姑为尼,名无尽藏,常诵大涅槃经。师暂听,即知妙义,遂为解说。尼乃执卷问字,师曰:‘字即不识,义即请问。’尼曰:‘字尚不识,焉能会义?’师曰:‘诸佛妙理,非关文字。’”

  “若识自性,一悟即至佛地。善知识!智慧观照,内外明彻,识自本心。若识本心,即本解脱。若得解脱,即是般若三昧,即是无念。”

  “自性具三身,发明成四智,不离见闻缘,超然登佛地。吾今为汝说,谛信永无迷,莫学驰求者,终日说菩提。”

  由此可见,“萧氏伪唯识”的渗透行动,至少在六祖大师那儿碰了壁,因为大师明确主张,语言文字(及以其为载体的粗细戏论)并非登地成佛的关键要素。

  既然“一切修多罗及诸文字,大小二乘,十二部经,皆因人置”,乃是观待假立法并且“在人性中,本自具有”;既然“诸佛妙理,非关文字”、“若识自性,一悟即至佛地”;既然自性圆具三身四智,净除客尘垢障即可“超然登佛地”,那又为何一定要自缚手脚呢?真如妙心之中,原本就有经悉备无法不收,禅子又何必一概向第二峰头碌碌驰求自甘钝置呢?

  众生心中无始以来隐含着的无言无相佛陀、上师、三藏十二部经法,才是永恒无欺的究竟依怙和引路明灯。如索甲仁波切《西藏生死书》所言:“在这里,我不必列举自一九五零及一九六零年代以来,东方智慧进入西方之后,有多少可怕而令人失望的愚蠢、贪婪和诈骗的例子。不过,一切伟大的智慧传统,不管是基督教、苏菲教、佛教或印度教,其力量都倚赖在师徒关系上。因此,目前世人所亟需的是:尽可能清楚地了解何谓真正的上师;何谓真正的学生或弟子;何谓恭敬上师所产生的转化(也许你称之为‘弟子的炼金术’)的本质。

  有关上师的真性,在我听过的描述中,最感人最正确的,可能是来自我的上师蒋扬钦哲。他说,即使我们的真性是佛,但自从无始以来,它就被无明和迷惑的乌云所遮蔽。不过,这种真性或佛性,却从来不曾向无明完全屈服过;在某些地方,真性总是在抗拒无明的宰制。

  因此,佛性有积极的一面,那就是我们的‘内在老师’。从被迷惑的那一刻开始,这位‘内在老师’就一直不厌倦地为我们工作,想把我们拉回到真实生命的光辉和空灵。蒋扬钦哲说,‘内在老师’没有一刻放弃我们。它具有如同一切诸佛和一切觉者的无限慈悲,在它的无限慈悲中,不停地为我们的进化而工作——不仅是在这一世,也在我们所有过去世——利用各种善巧方便和各种情境来教育和唤醒我们,引导我们回向真理。

  当我们祈祷、期待和渴盼真理很久,经过好几世,而我们的业也被相当净化之后,一种奇迹就会发生。如果能够了解和利用这种奇迹,它就可以引导我们永远终结无明:一直跟我们在一起的内在老师,以‘外在老师’的形式显现,几乎是奇迹似的,我们与这位‘外在老师’会面。这个会面是任何一世最重要的事。

  谁是这位外在老师呢?无非是吾人内在老师的化身、声音和代表。在我们的生命中,我们所敬爱的上师,他的模样、声音和智慧,无非是我们神秘的内在真理的外在显现。此外,还有什么可以说明我们和他的缘这样深呢?

  在最深和最高的层次上,上师和弟子是从来不曾也不能分离的;上师的工作,就是教我们毫不迷惑地接受内在老师的清晰讯息,带领我们体悟这位无上老师永远的存在。我祈祷诸位都能够在这一世尝到这种最完美的、友谊的喜悦。

  上师不仅是你内在老师的直接发言人,也是一切觉者、一切加持的持有者、管道及传承者。因此,你的上师才能拥有非比寻常的力量来照亮你的心。他正是绝对真理的化身,或者也可以把上师比喻为一切诸佛和一切觉者与你对话的电话机。他是一切诸佛智慧的结晶,也是一切诸佛慈悲的象征,永远照顾着你:他们遍照宇宙的阳光,直接照着你的心,以便帮助你解脱。

  在我的传统里,我们尊敬上师,因为他们甚至比一切诸佛还慈悲。虽然一切诸佛的慈悲和力量永远存在,但我们的业障却阻止我们与诸佛面对面相会。反之,我们可以会见上师;他是活生生的人,会呼吸、讲话、动作,就在我们的面前,以各种可能的方式显示诸佛之道:通往解脱之道。对我来说,我的上师们一直是活真理的化身,他们无可否认地显示出,觉悟可以发生在这一世、这个世界、此地、此时;同时,在我的修行、工作、生命和解脱的旅途上,他们一直是我的最高启示。对我来说,上师们象征我的神圣誓愿——觉悟为第一要务,直到我真正证悟为止。我充分了解,只有在证悟之后,才能完全认识他们的本质和他们无限的宽大、爱心和智慧。”

  与索甲仁波切满怀感激和喜悦的心境大不同,萧平实跟授业授戒恩师的糟糕关系(如第二章所述),显然已使他对“内在上师”、“神秘的内在真理”的信心滑至零点。处在为内外上师彻底放弃的失败感中,除了“敢于自我标榜”和骂骂咧咧,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令孤独的萧先生找到生存的乐趣呢?难道我们能奢望他相信,得到内外上师亲切摄受的大乘佛子,在成佛之道上真的非常洒脱、自在吗?

  作为虔诚的佛教徒,我们从不敢轻视经教圣典的重要性。在这同时,我们也毫不怀疑,超离言诠戏论的寂灭法性的现前,并非一定是文字、思辨的结果。语言文字和寻思分别的最高境界,就是否定和超离它本身,这条根本原则给出了禅宗这种不立文字的圆顿妙法存在的合理性,以及利根禅人不落阶级直入实相的可能。

  既然在本质上,三藏经教和外在上师同为“内在上师”——真心如来藏——的投影和外现,那么彼等对达本归元的积极影响,皆应受到足够的重视。我们不能低估“内在上师”唤醒有情原始觉性的能量;对于具备福慧善根的学人而言,活生生的具德上师以心传心的耳提面命、重下钳锤,亦同样神秘有力。在此等内外因缘具足的情况下,还要搬出些概念名言来阻挡修行人证悟实相的脚步,显然是不必要的。

  密宗常强调,善证的修法必须以无误的定解为前提,而定解的来源无外乎两方面:或者通过广大的闻思经教从比量上抉择出清净正见;或者通过具德上师的窍诀和强力加持,以现量感受法性而获启迪。汉地教下宗下、渐门顿门的暂时分野,也表现出对待语言文字的不同态度。但不管怎样,殊途同归都是最终的结局。

  故此,不论经论文字还是直接的加持、感应,均为证悟实相的殊胜助缘,二者无有矛盾之处。不过仍需指出,在最后关头向上一路的险地,不立文字的禅法更具过人手眼,独领一段风骚。我们的意思不是说教下学人在闻思究竟后,必须转入禅门才能打破生死关,仅仅是想提请大家注意如下事实:圣者身份主要取决于证法功德,而不是教法方面的学识;不断除分别戏论,肯定不能现前无分别智慧;即便通过闻思经教获得正见,但在现量证悟法性的关头,仍须舍离(包括比量正见在内的)一切分别计度、文字相状,才能触证真如超凡入圣……如弥勒菩萨《大乘庄严经论》所云:“分别若恒有,真实则永无;分别若永无,真实则恒有”、“如是知义已,知法犹如筏。闻法不应喜,舍法名知法”。因此,若谓一切大乘法门最终均一味无别,其终极精华皆在于不立文字、不落分别戏论,是恰如其分的。在因缘会合的情况下,禅宗拨开葛藤一步到位,也就不但无罪,反为令人叫绝的无上捷径了!

  既然不立文字是直接立足于实相所诠义而展现的独特风采,那么,大乘了义经论对超言绝思的胜义实相的开显,自然皆成了禅宗的理论依据:

  “若有言语,则有滞碍;若有滞碍,则是魔界。若法不为一切言说所表者,乃无滞碍。何谓法不可言说?所谓第一义。其第一义中,亦无文字及义。若菩萨能行第一义谛,于一切法尽无所行,是为菩萨能过魔界。”(《大方等大集经》)

  “须菩提,尔时应教是善男子善女人:汝等勿谓,但以书写文字,便作是念言:‘我书般若波罗蜜。’诸善男子,以是文字,示般若波罗蜜义,是故汝等勿著文字。若著文字,菩萨当知是为魔事,若不贪著即舍魔事。”(《小品般若经》)

  “如是诸菩萨各各说已,问文殊师利:‘何等是菩萨入不二法门?’文殊师利曰:‘如我意者,于一切法无言无说,无示无识,离诸问答,是为入不二法门。’于是文殊师利问维摩诘:‘我等各自说已,仁者当说,何等是菩萨入不二法门?’时维摩诘默然无言。文殊师利叹曰:‘善哉善哉!乃至无有文字语言,是真入不二法门。’说是入不二法门品时,于此众中五千菩萨,皆入不二法门得无生法忍。”(《维摩诘所说经》)

  “大慧复言:‘世尊!为言语是第一义?为所说是第一义?’佛告大慧:‘非言语是,亦非所说。何以故?第一义者是圣乐处,因言而入,非即是言。第一义者是圣智内自证境,非言语分别智境,言语分别不能显示。大慧!言语者起灭动摇展转因缘生,若展转缘生,于第一义不能显示;第一义者无自他相,言语有相,不能显示;第一义者但唯自心,种种外想悉皆无有,言语分别不能显示。是故大慧,应当远离言语分别。’尔时世尊重说颂言:‘诸法无自性,亦复无言说,不见空空义,愚夫故流转。一切法无性,离语言分别,诸有如梦化,非生死涅槃。’”(《大乘入楞伽经》)

  “大慧!何者一切法无言空?谓妄想分别一切诸法无言可说。大慧!是名一切法无言空。”(同上)

  “诸法寂灭相,不可以言宣。”(《妙法莲华经》)

  “但有言说,都无实义。”(《楞严经》)

  “云何名为微细智犹如毛端?谓难可测知故。云何难知,难可相应?谓昔所未曾得故。云何远离文字?谓言语道不可得故。”(《月灯三昧经》(卷10))

  “佛语须菩提:‘若菩萨观一切法非常非无常、非苦非乐、非我非无我、非有非无等,亦不作是观,是名菩萨行般若波罗蜜。是义:舍一切观,灭一切言语,离诸心行,从本以来不生不灭,如涅槃相,一切诸法相亦如是,是名诸法实相。’”(《大智度论》卷十八)

  “诸法实相者,心行言语断,无生亦无灭,寂灭如涅槃。”(《中论》)

  “如楞伽经云:大慧复白佛言:‘如世尊所说,我从某夜得最正觉,乃至某夜入般涅槃,于其中间不说一字,亦不已说、当说。不说,是佛说。’大慧白佛言:‘世尊,如来应正等觉,何因说言:不说,是佛说。?’佛告大慧:‘我因二法,故作是说。云何二法?谓缘自得法,及本住法,是名二法。因此二法故,我作如是说。云何缘自得法?若彼如来所得,我亦得之,无增无减。缘自得法究竟境界,离言说妄想,离文字二趣。’”(《宗镜录》(卷61))

  “是知一切言语,皆从觉观而生,才有觉观,便形纹彩,发萌芽于境上,起兆朕于心中,心境对治,便为质碍。若入宗镜,自绝言思,妙旨潜通,了无所得。”(《宗镜录》(卷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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