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三

元符三年正月戊辰朔,拜表於東上閤門,又拜牋於内東門。

己巳,出詣普照致祭。

庚午,忌。

辛未,宅引。是日,御藥劉友端傳宣三省、密院,罷初五日紫宸宴。上自十二月苦痰嗽、吐逆,既早膳,至晚必吐,又嘗宣諭以腰疼,便旋中下白物。醫者孔元、耿愚深以為憂,以謂精液不禁,又多滑泄。至是,友端亦云疾势雖尚安,然未愈。

壬申,聚都堂,同列皆以上疾為憂。又传宣:五、六、七日權不視朝三日。

癸酉,押虜使朝辭,宴於都亭驛。是日,虜使止門辭受書,巳時赴坐,未時罷,酒十二行。是日,又於都亭見友端,云:「上服金液丹,吐止,漸安。」

甲戌,宅引。

乙亥,英廟忌。自是寒慘微雪。又傳宣:十一日酌獻,差宰執,十日奉安大定神御,前後一日皆不坐。

乙亥,余率三省求對,問聖體。蔡卞云:「方欲啟口。」遂同入劄子。晚遣友端傳宣以未可相見。友端云:「自六日晚再吐,疾势未退。」且云難言,又泣下。

丙子,宅引,早出。巳午間,得御藥院申:「上吐瀉未已,脈氣微弱。」仍云因大病後失將理,積久傷氣。即時馳白三省,約聚都堂,未時再上馬入内。又聞中批付三省,在京寺觀作祈禳道場七晝夜。夔方以大定奉安致齋,余等皆以簡招之,遂來都堂,同赴内東門,請入問聖體。御藥劉瑗、劉友端、蘇珪同傳宣云:「服藥漸安,十一日決於内東門小殿中相見。」再請對,不許,遂退。

丁丑,五鼓,同三省赴景靈,前導太宗神御赴大定,至午時,奉安,退。得中批付三省、密院:「以復冒大寒,臟腑為梗,久未痊平,令四京諸路降德音。」御藥又申,上脈氣小弱。余以謂上服藥久,方春發生,何惜一赦,及檢至和三年,仁廟亦大赦,眾皆然之。遂至内東門求對,須臾宣召,至福寧東閤中,見上著帽,背坐椅子,但云:「臟腑久不能安,服硫黄、硃砂皆未效。」眾皆勉上以灼艾,上云:「合灸即須灸。」余云:「一日不可緩,須今晚便灸。」上云:「只今便灸。」又問德音,遂言至和大赦,不若更一赦為便。上云:「甚好。」余云:「已與三省草定進入,送學士院次。」又乞下五岳四瀆等處,遣長吏祈禱。從之。遂退,以翊日酌獻為名,與三省俱宿禁中。

戊寅,同三省赴景靈,分詣酌獻。退赴内東門問聖體,傳宣以夜來灼灸倦乏,未可相見,遂退聚都堂,暫歸。是日,四御藥皆來傳宣云:「夜來達旦灸百壯,臟腑減一次,亦累進粥,然初灸三十五壯方知痛,五十壯以後痛甚。醫者云脈氣未生,舌强微喘。」約三省至未時再上馬赴都堂,再詣内東門求對。未上馬間,御藥院又申:「即日已進硃砂七返丹及其他補助陽氣藥不少,然自汗喘促,未得宛順。」遂促三省上馬,馳詣都堂,至内東門,須臾召對,見上於御榻上。兩老壏[土改女]扶掖,上頂白角冠,披背子,擁衾而坐,上雖瘦瘁,面微黑,然精神峻秀,真天人之表,是時喘定,汗亦止。先是,已同三省進余所眼火硃砂二十粒,大理少卿周鼎七返金液丹。上云:「朱砂等皆已服,喘亦漸定,卿等但安心。」又問除齋醮外有何禮數,余云:「至和中,曾於奉宸庫支錢設大會。」上云:「甚好。」退見醫官,但云汗喘定乃乍靜,脈氣大段虧減,藥無不供進,未有效。遂各赴奉省宿。是日,眾白上云:「臣等禮當逐日入問聖體,至御榻前一見已幸,不煩更起坐及加冠服。」上云:「禮數不可闕。」眾云:「君臣義均父子,乞不須如此。」五鼓,得御藥院申:「醫官四更診,脈氣愈微細,自汗不止,不宜更有增加。」遂起聚僕射廳。黎明角門開,詣内東門求對。

己卯,至内東門,尋便宣召,至會通門,見都知梁從政,云:「已不可入。」至福寧殿東階,立庭下,垂簾,都知以下云:「皇太后已坐。」再拜起居訖,升殿,太后坐簾下,微出聲發哭,宣諭云:「皇帝已棄天下,未有皇子,當如何 」眾末及對,章惇厲聲云:「依禮典律令,簡王乃母弟之親,當立。」余愕然未及對,太后云:「申王以下俱神宗之子,莫難更分别。申王病眼,次當立端王,兼先皇帝曾言:『端王生得有福壽』,嘗答云『官家方偶不快,有甚事。』」余即應聲云:「章惇並不曾與眾商量,皇太后聖諭極允當。」蔡卞亦云:「在皇太后聖旨。」許將亦唯唯,夔遂默然。是時,都知、押班、御藥以下百餘人羅立簾外,莫不聞此語。議定遂退,梁從政引坐於慈德宮南廉司飾閤前幕次中。殿庭上下時有哭者,從政等呵止之,令未得發聲。余呼從政,令召管軍及五王。從政云:「五王至,當先召端王入,即位訖,乃宣諸王。」少選,引喝内侍持到問聖體榜子,云:「三王皆已來,唯端王請假。」遂諭從政,令速奏皇太后,遣使宣召。久之未至,余又督從政,令再奏遣皇太后殿使臣往趣召,從之。余又再召都知以下,諭之云:「雖已聞皇帝大漸,然宰執未曾親見,乞入至御榻前。」從政云:「是是。」得旨令引入,開御帳,見大行已冠櫛小斂訖,覆以衣衾,從政等令解開覆面白巾,見大行面如傅粉,余等皆哀泣,但不敢發聲,左右近習皆嗚咽涕泗,榻上兩老壏[土改女]坐於左右,都知以下送余等降階。余謂從政等曰:「適來簾前奏對之語,都知以下無有不聞。」從政唯唯。余又顧押班馮世寧等云:「總聞得。」余又謂:「端王至便當即位,帽子御衣之類必已具。」從政云:「已有。」再聚幕次中,議草遣制,制詞皆二府共草定,然未敢召學士。須臾報端王至,遂宣入,至殿廷,余等皆從行,端王回顧串執,側立,揖甚恭,又躬身揖都知以下,至殿階,引喝揖躬起居訖,簾卷升殿,余等皆同升至寢閣簾前。皇太后坐簾下,諭端王云:「皇帝已棄天下,無子,端王當立。」王踧踖固辭,云:「申王居長,不敢當。」太后云:「申王病眼,次當立,不須辭。」余等亦云:「宗社大計,無可辭者。」都知以下卷簾引端王,至簾中,猶固辭,太后宣諭:「不可。」余等亦隔簾奏言:「國計不可辭。」聞簾中都知以下傳聲索帽子,遂退立廷下。少選,卷簾,上頂帽被黄背子即御坐。二府、都知以下各班草賀訖,遂發哭,再奉慰訖,退赴會通門外幕次。都知等宿房在小殿後。召學士承旨蔡京至,相對慟哭,遂草定遣制。京親書訖,召都知進入,催閤門、御史臺退百官班。是日,未宣遺制,嗣君宫中人已来,引喝内侍云:「皇后已在内東門,俟得旨宣入。」須臾姬侍從入者四十八人,會通門猶一一點數放入。移刻,都知劉友方、梁從政至幕次中宣諭云:「皇帝有指揮事,召二府入對。」遂同入立廷下,上御坐,宣名奏萬福訖,升殿。上密諭章惇,语聲低,同列皆不聞。余云:「臣等皆未聞聖語。」惇云:「請皇太后權同處分事。」上亦回顧余等云:「適再三告娘娘,乞同聽政。」余云:「陛下聖德謙挹,乃欲如此,然長君無此故事,不知皇太后聖意如何 」上云:「皇太后已許,適已謝了,乃敢指揮。兼遣制未降,可添入。」余等遂奉詔而已。召蔡京及呼梁從政取遺制重修寫訖,又呼從政等進入,及指示以所添一節,從政等色皆駭愕。遂呼班,班入慟哭,福寧几筵内道場之類皆已具。班定,引宰臣升殿受遺制,西向宣讀訖,降階再拜訖,宰臣燒香、奠茶酒訖,又再拜,方宣遺制,時止哭,然上下内外慟哭聲不可遏。移班詣東序,賀皇帝即位,又奉慰訖,宰臣、親王、嗣王、執政皆升殿慟哭,上亦掩面號泣。是日,余不覺與親王同升殿,又方號哭,與三省分班東向立,退乃見親王在側。宰執皆奏:「上以社稷大計,乞少抑聖情哀泣。」又降階慰皇太后訖,復升殿至簾前,與親王等分立,又奏皇太后:「已得聖旨,於遺制中添入權同處分軍國事。」太后云:「官家年長聰明,自己那裏理會得他事。」余等云:「皇帝宣諭云:太后已許,已謝了。」太后云:「只為官家再三要如此,只管拜。」余云:「已降遺制,願上體國計,勉徇皇帝所請。」遂退。是日,差押班馮世寧提舉造梓宮,又差世寧、閻安充山陵按行使。是夕,鏁院,降登極赦。

先是,大行服藥,得旨,以十二日午時,宰臣詣中太一宫、集禧、醴泉觀開啟祈福道場燒香;又得旨,於十二日酉時,大慶殿道場設醮,亦串執燒香。遂議定夔與余燒香於中太一宫,中書集禧,左轄醴泉。至十一日晚,得御藥院申,大行疾勢有加,夔遂云:「惇更不赴太一宮,只就大慶燒香。」眾相目,轄云:「若不去時,大家不去。」眾皆稱當,夔亦云:「好。」遂入奏,大慶改用午時開啟,中太一等處,遣所差燒香從官開啟。余先已語中書云:「此公多計數。」已而果然,及俱不出,其謀已沮,然未知其意,又以大行末卜疾势如何,未敢啟口,然余竊揆之,萬一有變故,唯端王年長當立無疑。至日早聚僕射廳,余遂云:「天下事無大小,然理在目前,但以大公至正之心處之,無不當者。」冀同列默諭此意。及至簾前,遽有簡王之請,兼厲聲陳白,唯恐眾人不聞,及長樂宣諭,眾議稱允,渠亦更無一言,但奉行而已。余語中書云:「嘗言其多計數,果然,但謀事疏率。初欲獨留,意已欲專此事,及倉卒又不謀於眾,遽發此言,殊可駭。本欲贏眾人,今乃如此,所謂還著於本人也。」轄亦以為然。余又曰:「渠之言如此,禍將奈何 」轄云:「此固不足論,但於簡王亦不安爾。」退赴資善堂,晚復入福寧臨,同百官自垂拱入。是夕,宿資善,通夕不能寐,廷臣哭多哀,諸王唯簡王哭甚哀,睦王未嘗有淚,左轄等皆訝之。

自是日赴朝晡臨。早聚,因言:「昨日已肆赦,及添入叙用、牽復、量移等,路當須奉行。」因又言:「余嘗於上前云:编敕刺配法中,亦分廣南及遠惡處為兩等,今在遠惡處者縱未可徙内地,且多廣南一善郡,亦稍慰人心。公等不可不以此奉行。」眾皆許肯,夔云:「子開、致遠等皆當復職。」是日,传宣取前省内臣馮說赴入内省。乃陳貴儀閤中人,嘗抱今上,紹聖被逐,元豐中亦卷簾。十一日宣赦畢,赴内東門,余云:「赦文中不曾及責降編管安置人等,如何 」夔、鳳皆云:「自有赦格。」余云:「外人安知赦格。上服藥如此,欲以召歡聲和氣,何須更爾閉藏 」夔云:「非閉藏,要添入即添。」遂貼麻添入:「應合牽復、敘用、量移、移放人等,並疾速檢舉施行。」

庚辰,赴福寧朝臨,不哭。是日,殿上垂簾,見几筵。退,遂赴文德殿,宣登極赦訖。假寢,至亭午乃飯。夔招聚廳,左轄云:「都知等來太常,計會儀範許與不許之類,先閱《會要》,見天聖、嘉祐垂簾故事,皇太后稱『吾』,臣僚上表,答云:『覽表具知,所請宜不許,宜許。』及五日一垂簾同聽政,臣僚起居皇太后訖,移班起居皇帝,皇帝坐西,乃皇太后之上。皆天聖故事。嘉祐末,英廟請慈聖同聽政,初同御五月,蓋英宗方服藥。内東門小殿垂簾,至七月十三日,英宗間日御前後殿,輔臣奏事退,詣内東門簾前覆奏皇太后。《會要》云:『皇太后勉徇上請同聽政,而未嘗御前殿,百司亦不奏事,唯中書、密院詣内東門小殿覆奏事而已。明年手書還政。』又故事,唯慈聖不立生辰節名,不遣使契丹。若天聖、元豐,則御殿垂簾,立誕節名,遣使與北虜往還,及避家諱等。」余初問同列:「今日當如何處之 」夔以下皆云:「當具此兩次故事稟旨。」余獨曰:「不然。此事乃吾輩所當任。若稟上旨,恐難裁減;若稟長樂,亦難可否。今上長君,岂可垂簾聽政,正當從吾等請如嘉祐故事施行,乃為得禮。」眾皆聳服,以為當然。左轄徐云:「卞猶疑之。天聖、元豐與今日皆遺制處分,與嘉祐末英宗請聽政不同,萬一為他人論議,如此奈何 」余云:「不然,今日之事雖載於遺制,實出自德音,又皆長君,正與嘉祐事相似。」眾亦悦服,以為當。轄亦云:「須如此講議,乃說到道理處。」遂同入劄子,乞晚臨訖奏事,退詣簾前覆奏,尋得旨依奏。此奏亦余所草定,蓋劄子中所乞奏事次第,已如治平故事矣。晚赴晡臨,遂至東序。起居訖,升殿,上服淺黄袍紅帶,遂出嘉祐、治平故事天聖故事更不將上。進呈。上云:「恰一般。」余遂指五月同御小殿,蓋英宗方服藥,恐未嘗同坐,至七月御前後殿,即是英宗已安,日御前後殿,奏事退,赴内東門覆奏。今日正當用此故事。又云:「雖遺制所載,實出自德音,正與治平事一般。」又言:「章獻時仁宗方十三,宣仁時大行方十歲,陛下豈可坐簾中!」上甚悦,云:「事體雖當,然且更稟皇太后聖旨。」余云:「陛下長年,聖德謙挹,請皇太后權同聽覽,今故事如此,固當稟皇太后,然足以見聖意謙届,曲盡事體。」同列亦皆稱贊。余又云:「大行不幸棄天下,陛下入繼大統,唯於事兩宫當盡禮。」上云:「固當爾。」左轄云:「天下大計已定,唯是先帝法度政事當持守。」余云:「事止有是非,若所持守於公議為是,孰敢以為不然。」遂退,降階,皇帝亦降坐。垂簾,太后臨門坐。余謂都知、御藥等云:「椅子當近簾,庶便於奏事。」遂引班起居訖,卻卷簾,至寢閤簾前奏事,進呈嘉祐故事如前。太后云:「相公等裁定。」夔與余皆云:「須取稟聖旨。」太后又云:「莫奏取官家指揮 」余云:「適皇帝再三令稟皇太后聖旨,兼此事是皇太后身分事,皇帝實難裁處。」夔亦云:「是太后面分事。」遂答云:「皇帝長成,本不須如此,只為皇帝再三堅請,故且勉從,非久便當還政。只如慈聖故事甚好。」余等皆稱贊皇太后聖德謙恭,德音如此,實近世之所罕有。余云:「既得旨不御前後殿,唯三省、密院於内東門覆奏職事,則百司皆不奏事,臣僚不上表章,生辰不建節名,不遣使契丹,皆當如慈聖故事。」余又云:「如此便批聖旨施行。」太后云:「已知。」再三諭云:「皇帝所生陳貴儀,當追贈皇太妃。」余等愕然,方覺思慮所未及,唯唯奉詔。又云:「皇帝以申王是兄,欲優加禮數。」余等皆云:「聖意如此,甚善。」又宣諭云:「皇帝欲先次優與官封。」余等皆云:「來日便進呈鏁院降制。」太后云:「好。」又奏:「大行皇帝皇后當别建宫殿名號,容别具奏稟,緣不可居坤寧。」太后亦云:「好。」自初奏事,垂簾不見,上只立於太后坐側,及言申王事,又於椅子後附耳語太后,故又再宣諭。退出内東門,聚丞相廳,議追册太妃、封申王及增崇兩宫、并處中宮事。是日,差宋用臣修奉山陵。初議欲取旨,余云:「欲得人,非用臣不可,必能省費、愛惜役兵,以用臣素善使人故也。」众皆然之,遂擬定進。是日,宰執各賜御酒四瓶、食兩合,各以短表謝,中使各五千。知客司白:親王以下皆用兩表謝。余云:「不須,蓋已得旨也。」是日,余又謂同列:「今日奏事次第如此,遂為定式矣。先奏皇帝,次覆奏太后,已如今日所得指揮。」眾皆欣服。

辛巳,早赴臨訖,退同觀梓宫,皆舉哭。梓宫長九尺餘,高五尺餘,裹明濶四尺餘,皆巨材,唯底板側貼數寸已布漆訖,但未施丹爾。梓宫中别設一板,曰「卧龍板」,亦丹漆,用錦通裹,大斂則先置神御於此板上,左右各十二環,以綵索舉之,奉入梓宮。

皇太后手詔付中書省與同降御寶批同云:「皇帝踐祚之初,勉從勤請,非久便當退歸房闥闊,除不御前後殿已指揮外,如迴避家諱之類,並勿施行。」又二府已議定赠陳太妃、申王加官進封、及元符皇后等事,遂入劄子。晚臨訖,乞依昨日次第奏事。仍云:「今後有合奏事,乞計會入内省取旨,依此引對。」得旨依。晡臨訖,起居升殿奏事,如庚辰儀。尋進呈太后手詔,因言:「陛下謙挹,請太后同聽政,而太后德音如此,實古今所未有。」上亦稱歎云:「更取皇太后聖旨。」余又言:「手詔文詞甚美,雖外廷詞臣亦不能彷彿。」上云:「皇太后聰明,自神宗時已與聞政事。」余云:「臣等雖方得侍清光,然兩日聞皇帝、皇太后德音,相與稱頌不能已。」上云:「若依太后聖旨施行,當降詔。」又進呈:昨日得皇太后聖旨,貴儀陳氏追號皇太妃,仍令有司擇日備禮奉册。得旨依。又進呈:皇太后合增崇禮數,令禮部太常疾速詳定聞奏。又進呈:申王加太傅,進大國,賜贊拜不名,以十六日降制。又進呈:大行皇帝皇后宫殿,並以元符為名,稱元符皇后。並依擬定。因言:「興國中待孝章皇后禮數未至,當務從優厚。」上云:「太后亦知此事。」上又云:「皇太后只有宗回、宗良二弟,当優與推恩。」卞云:「與節度使。」余云:「觀察使覃恩,恐只合移鎮,如此是轉兩官兼節钺,非轉官可比。然紹聖初,大行初親政,太后、太妃家亦各轉官。」上曰:「如此,更以上有何恩數 」卞云:「使相。」余云:「此尤不可輕授。」上亦默然。余又言:「朱伯材、任瑜恐亦當遷,紹聖初遷兩官。」上云:「不同,且近後。」三省又言:「太后更有一二妹壻,亦合與推恩。」上云:「好。」余云:「臣有所聞,不敢不奏。太后一妹壻是李許之子,許因緣陳衍得閤門使,餘人不得援例,大行每切齒,屢欲削籍,竟隱忍而止。又嘗諭密院云:『今任滿更與一外任,勿令來。』恐陛下欲知。」夔亦云:「然。」遂退。

起居訖,簾前覆奏,首出手詔,因稱頌:「聖德如此,實前代所未有。」太后云:「内臣黄臣乞改名,黄名經臣,正避向王諱也。若今天下人皆改名,乃為萬世笑端。」又奏云:「皇帝今取太后聖旨。」答云:「但依此施行。」遂奏云:「適已得皇帝旨,令降詔。」又進呈陳太妃及申王文字,上旨,令十六日降太妃制,次日申王制,答云:「大好。」進呈增崇禮數。又呈元符宮殿,余云:「當以皇儀殿處之。」眾皆云:「興國中孝章故事,不可用。」太后云:「神宗嘗以孝章事為未安,曾云:『若使二哥為之,謂岐王颢。便是你樣子。』」言訖泣下。夔云:「神宗亦嘗謂輔臣,云處之太薄。」又奏:「上旨令與宗回、宗良建節。」太后云:「不可。外人將謂才聽政便以濫恩及私家,決不可!」余云:「皇帝聖旨甚堅,再三云太后親弟唯有兩人。」太后云:「是如此,然必未可。若皇帝意欲爾,亦須且緩,俟禫除後别議。」太后又云:「上聰明,萃王以下皆不及。」又云:「上性仁慈,見打人亦怕。」夔退云:「瑶華時有宫妾被拷掠者,至死於鞭捶。上聞之,至為之泣下。」余云:「大行雖不幸早棄天下,然今上嗣立,皆神宗之子,亦近世所罕有。」夔云:「神宗留意政事,更張法度,為萬世之利,此福報也。」卞云:「臣等皆神宗拔擢,唯謹守神宗法度,所以報德。皇太后必盡知神宗政事本末。」夔又云:「神宗政事如此,中間遭變亂,可為切齒。」太后亦歎息。余云:「臣首被神宗識拔,於政事、法度無所不與,所擢人材,今日用之者皆是。」太后云:「相公等皆神宗舊臣,且更與輔佐官家。」余云:「臣在熙寧中,聞神宗省覽文字嘗至深夜,左右未嘗有婦人,其厲精憂勤如此。」太后云:「官家性勤篤,必似得神宗。」余云:「此宗社天下之福。」退,遂同入劄子,以太后旨未許行宗回、宗良恩命,令且緩,未審當以甚日降制。上旨:令與申王同日降制。尋得御批云:「且依例推恩,其節度使指揮未可施行。」

晚又得御批,付三省、侍從官、禮官,議興國二年服是何服紀,令疾速指定聞奏。夔遣堂吏來白,答以批付三省,恐密院不得與,夔遂已。是日,仍奏上以兩日撿尋文字皆晚,方乞對。上云:「不妨。」卞云:「恐屬不恭,不敢不奏知。」

壬午,黎明詣夔論集議事,云:「密院不與,有三不可。太后手詔付三省,并陳太妃追册,申王加恩,宗回進官,皆非密院職事,而密院皆同得旨、同奉行,而此獨不與,一不可也。侍從官皆與議,而獨密院不與,二不可也。三省若同上,密院不可先退,須别班奏事,恐於體未安,三不可也。」夔矍然曰:「是不可不與。」鳳、轄後至,亦云當同議。余云:「此事若為私謀,則不須與,以國事言之,則不敢辭。」眾皆然之。早赴臨訖,退。再觀梓宮,見近習畫東宫圖,云若干見在,若干入内省御藥院展入,若干見在空閒。然不知何用。左轄亦深疑之。退召從官、禮官合議興國服紀。蔡京云:「三年喪無疑。緣兩宫及羣臣皆行三年喪,若舉樂,誰與同聽者 兼今上嘗北面於大行,自是君臣無疑。」余問從官、禮官云:「蔡承旨之言是否 」眾皆云是,夔遂詬太常云:「既是合行三年喪,因何卻言舉樂自不相妨 」曾畋者頗飾非喋喋,夔聲色益厲。余云:「不須爾,此是國初草創,有司講求未至,若云不相妨是不當。」眾皆云不是,畋亦屈,仍云:「昨日十數次來催文字,若不如此,必更怒。」余云:「此尤不可。禮官當執典禮,岂可言怒。況何以知有怒意 」夔又厲聲詬之云:「亂道!」畋怒甚,云:「亦不是失職。」余云:「太常所定,顯是不當,須如此聲說。」眾官等皆云:「當如此。」徐鐸、黄裳默然,余與左轄問之,亦皆云是,遂令退草奏狀。晚得所奏,遂具劄子缴進,云合行三年之喪,御實批依。晚,禮直官張子諒來言,劉瑗問:「皇帝未成服間合系紅帶否 」子諒答以「羣臣皆黑帶,恐不可御紅帶。」瑗云:「何故 」子諒云:「皇帝於大行稱臣否 」瑗云:「是是。」先是,余已為同列言,服紅帶未當。次日見上,止服黄背子。不系帶。

是日,早宣陳太妃制訖,拜第一表,請皇帝聽政。

癸未,早赴福寧臨訖,欲赴聽批答,而批答未出,遂退。

夔獨赴文德,宣申王制。

晚赴晡臨,議欲以翊日請對奏事。至垂拱,引喝内臣前迎,云有旨召對。臨訖遂赴東序,起居升殿。上云:「皇太后有指揮事。」余等唯唯。是日,中批付密院,内侍省押班及帶御器械皆闕官,令慎選曾經邊任、有戰功、無過犯私罪徒情重、資考深三五人,具名進入。蓋是日已宣押前省押班宋用臣充入内,副都知惟閻安一名,又與馮世寧同充按行山陵使副,前省全闕人故。余以著令兩省押班乃三省同除,遂白三省云:「此事當同奏。」皆然之。余遂云:「適准御批,令選内臣、大使臣充押班、帶御器械,已下吏部取索,臣不能悉記姓名。然有戰功如全惟幾之類,恐不可充此選。臣嘗聞神宗宣諭云:『兩省都知、押班,非性行温良者,不可為之。』蓋其間多麄疏不平穩。以至帶御器械亦須次補押班,亦不可不慎擇。」上云:「不平穩人固不可用,但具名進入,當更與執政商量。」余又言:「朝廷自近歲以來,經營邊事,無不如意。今西夏已進誓表,朝廷已降誓韶,邊事遂且休息。昨為青唐董氈為阿里骨篡位,阿里骨死,其子瞎征又嗣立,國人不服,故迎董氈之姪溪巴温,欲復其國姓,既而國中紛亂,首領多欲歸溪巴温,瞎征不能自立,遂亦出降。而溪巴温之子隴拶,遂入青唐稱王子,邊臣欲因而有其地,遂渡河據邈川,以重兵臨之,故隴拶亦出降。朝廷遂以青唐為鄯州,邈川為湟州。既而部族多反叛,覆軍殺將,見今事宜未息,見又引兵圍錯鑿城,城中亦有將佐士卒,尚未聞勝負。」上云:「此等事須卿等與措置。」余云:「臣等固不敢不盡力,然蕃情未安,未敢保其無事。近已降詔旨,以隴拶為河西節度使,令如府州折氏,世世承襲知鄯州,庶蕃情順服。事已如此,但且隨宜營救維持而已。」上云:「甚好。」此論皆先與三省議,以謂當如此奏陳,及敷陳於上前,皆余也,三省和之而已。

又與三省同進呈,乞訪求故皇太妃親屬。劄子留中,亦余發之也。遂退,以起居訖,至簾前,太后宣諭云:「陳太妃塋域當如何 」夔遽云:「臣等曾議,當以即塋為園。」余遽止云:「當自有典禮,須下有司同議。」眾皆以謂當如此。余云:「塋在奉先。」太后曰:「然。」余云:「當改卜否 」太后云:「地好,恐不須改。」遂以選押班及青唐事奏太后,德音一如上所諭。退,遂與三省召禮官,諭以欲崇奉故太妃塋域等事,令檢尋典故。又同具劄子奏:「故皇太妃塋域合行崇奉,及將來奉册應干典禮,令禮部太常寺檢詳典故講議。」同奏貼黄云:「雖已奉皇太后聖旨,緣未曾奏稟皇帝,須至聞奏。」御寶批:「依皇太后聖旨。」又同入劄子奏:「已奏乞崇奉故太妃塋域及應干典禮,欲先以下所屬,差使臣、兵員守護。」批「依奏」。是日,又言李彀押隴拶等赴闕,已止住,且令在西京聽旨。緣引見須在聽政後除服前,兵衛難以麤衰裹護,欲令九日到闕,十日赴殿,定日引見。又言:「大行本欲御樓,但於後殿引見可也。以至諸軍素隊排立,樓前仗衞,皆當罷。」上及太后皆深然之。又奏:熙河欲得隴拶早來,以撫定蕃情,恐上問便可引見。上亦許之。

是日,上及太母遣二中使,賜章惇金重三百兩,小龍茶一斤餘,執政金二百兩,小龍茶一斤。尋具短表謝。此特恩,非故事也。

甲申,早赴福寧臨,二府同乞對。升殿,曲謝昨日曲賜,兩拜。次見太母,亦如之。又奏:紹聖元年,張舜臣奉使,北虜問大行聖壽,答以二十四五。時年十九。舜臣奏云:「戎孫以少長排行,故問。」大行嘗云:「此不爭,當以實告。」今告哀使至,虜中恐亦問及聖壽,未敢指揮。上云:「以實告不妨。」余云:「聖壽臣等亦未審知。」上云:「壬戌生,十九歲。」余云:「戎孫卯生,故虜人間云『興龍節是辰生 』使者謬云:『以漢室興龍之意名,非為辰生也。』又稱戎孫為皇子,使者亦折之。若以孫為子,則亂昭穆之序,若我以實告,责之以實,則兄弟行也,但爭長爾。故大行云以實告,不爭。」上云:「甚好。」尋以此覆奏太母,太母又云:「陳太后家恐有人作班行,然恐已不在,俟更詢問。」是日晚,引揖使者:「臣宣召觀梓宫,中器玩有金筆硯匣,珊瑚筆架,及他琉璃具、玉器不可勝記,内有真珠結於玉辂狀,後載兩旗,不知何物 」

是日,得御批,令二府十九日各歸本廳治事,更不宿。故事,成服後更不宿,當十八日晚便归。

太常呈成服,奉慰皇帝訖,詣内東門進名,慰皇太后、皇太妃、皇后。余疑百官初慰皇太后,今何以進名 太常云:奏得旨,蓋太后以不御殿,故不肯受百官慰。余謂同列云:「太母聖德如此,舉措無不中節,此近世所未有也。」是日,又同觀梓宫,漆飾皆已具。

乙酉,赴福寧臨。退又同觀梓宫,皆已備具,已徙置門北庭下。俟時入福寧,權措丙地。至巳時五刻,赴垂拱,俟大斂。斂以午時一刻,至末時乃畢。殿上卷簾,簾以白绿,欲轉簾,次云太妃燒香未毕,又少选,卷簾。入福寧哭奠,移班慰皇帝訖,詣内東門進名,慰皇太妃、皇太后、皇后。至申時六刻赴垂拱,八刻,成服訖,入福寧庭下舉哭,皇帝行禮訖。上燒香,宰臣進酒,給事中讀祝颂,上及羣臣皆再拜。梓宮前有黄屏几筵,亦不甚廣,以地步有限爾。簾垂,移班詣東序,慰皇帝,羣臣皆哭慟,上亦掩面號泣。退赴内東門,進名如前,百官出,已昏暮。密院據開封狀,乞燒籸盆,從之。仍下皇城司、步軍司、開封府,令嚴切點檢照管,事畢畫時撲滅訖,申密院。

是日,批出除張承鑑内侍省押班,麦文昞帶御器械。先是,令具三五多進入,密院取索,唯此兩人可與選,外有梁安禮、全惟幾、高偉、李元,雖經邊任有戰功,慮人材性行難以與選。既而中批止用所選兩人。

是日,中使押賜大行遗留,宰臣金百兩、珠子七萬、犀帶貳、細衣著百疋,執政金四百兩、珠子五萬餘,同上犀帶一、黑犀作子一、班犀已釘者有龍環襻衣著錦二十疋,緊絲綾羅絹各二十疋,内錦綾緊絲共七十疋,有龍,多北虜禮幣中物。中使贈兩笏,相三笏。

丙戌,早晚赴福寧臨,退進名起居。垂拱殿門外。

是日,中批付三省,以尚書及從官闕,令與樞密院參議,具前執政等十人餘,可充從官者二十人具名進入。晚聚僕射廳議,以四修撰陸佃、子開、龔原、郭知章。及蔣之奇、葉祖洽、邢恕等名聞奏。又云:「葉濤亦當與選。」夔云:「如此,則王古、范純粹亦當具。」余云:「不然,濤非以元祐親黨得罪,與兩人者不同。」左轄初亦難之,既而云:「濤亦不妨,但須并朱服不可遺爾。」

是夕,还家。故事,成服後便歸。御批令十九日各歸本廳治事,更不止宿。

丁亥,赴早臨,遂乞奏事,以前執政及從官等姓名面奏,吕惠卿居首。上遽指之曰:「且令在邊。」次至韓忠彦,上云:「此當召。」又次至李清臣,余云:「以婦人狂言故罷政,本無事。」上云:「馬上共見。」是日,親王、宰執皆扈从。轄云:「更别因一事削職。」余云:「只為不進呈明氏狀,更無事。」及黄履,上云:「此三人皆可召。」余又指安燾云:「陛下知此人否 元豐末舊人皆去,唯燾至元祐四年丁憂乃罷。」上頷之。至林希,無所可否。次及蔣之奇,上亦云:「當召,復兼學士見闕。」又及葉祖洽,余云:「在朝無所附麗,亦可用。」上許之。至吕嘉問、蹇序辰輩,余亦云:「陛下必已知此人。」上云:「知。」次及葉濤,余云:「嘗為中書舍人,有氣節,敢言,可用。」次邢恕并朱服三人,上亦知其反覆,夔獨指濤云:「唯此人可用。」又陸佃、子開、郭知章、龔原,上亦云:「皆可擢。」眾皆云:「肇在神考時已作館職。」余云:「兩曾修史,昨以修《實錄》得罪,然實非元祐之黨。」上然之。次覆奏於簾前,所陳如上。太母云:「元豐末眾人皆去,惟安燾不去,是不正當。并上所取捨,皆合公議。」余因云:「皇帝、皇太后洞照人材如此,臣等更無可言者。」晚赴临,至二十二日乃罷。是日,禮官來白故太妃崇奉事,欲即圓丘廟加谥號等,又云禮部議殊非允。左轄云:「用元德、章懿事皆不可行。」戊子,赴早晚臨。中批:令具曾任管軍人具名進入。又降故皇太妃親屬姓名并宗枝圖付中書省。皇城司申,傳宣八廂探事,紹聖以後添差十六人,並放罷。先是,已罷延春閣後苑宫門親從官四十餘人,並遣還元差來處。後苑門乃月臺所在,大行游宴之所,聞悉已鏁閉,故罷差人。

己丑,早臨訖,乞對,遂進呈:管軍止闕三人,有王愍者,曾管軍,因邊事得罪罷黜,恐當用赦敘復。上深然之。又呈劉安、張存、折可適等皆邊人,不可用;姚雄、姚古皆麟之親姪。至苗履,上遽云:「此可作管軍。」眾皆云:「然。」鳳、轄又云:「大行亦累欲進擢。」余初謂唯履一人可與選,以與緼生親嫌不敢啟口,而上遽已及之,余稱善而已。

又進之故太妃親屬,長兄奉職永成崇班承制、閤門祗候,次永清供奉官、看班,餘自親姪甥、及堂兄、并姪甥之子、及姪甥女之夫、又一人隨母女之夫,皆得侍禁、殿直、借奉職。上初云:「恐不可在閤門。」余云:「日久自習熟,初自當免祗應不妨。李用和例極高,此止用仙游夫人弟任澤除供奉官例除之。」上乃許。

又呈聽政日,云:「故事止三表,奉欲擇二十二日,今三表不允,日官謂唯二月一日、二日可用,前後皆無吉日,朔日恐不可視朝,二日亦三七日,然於禮文無害,恐可用。」上云:「五表當允,二日甚好。」次覆奏於簾前,悉如上所陳,太母云:「二日聽政,差遲,亦不妨。」余云:「祖宗皆逾旬便聽政。」

庚寅,早臨,退乞對。同呈隨龍人治平例,有官者各遷一官,直省官得左侍禁,殿侍得借奉職,小侍得差使。上旨:太管勾劉瑗遷三官,宣政使、遥防。餘皆兩官,親事官、諸軍各兩資,故事,一资。小殿侍借職,餘如故事。又長宿車子,及登位日恭承翊衞内臣四人張琳、張祐各兩官,餘一官,皆太后殿中人,在藩邸祗應日久。太后云:「此四人不須推恩,只為官家再三須要與恩澤。」三省行首,内知客、醫官等亦皆轉兩資。故事止一資。有一軍將者,上旨令與奉職,云:「近有劄子陳乞與轉資,至今未有指揮,故優與之。」

又呈故太妃赠三代條格,當得三少;用聖瑞例,當得東宫三師,夫人封次國;而聖瑞昨以嗣父崔傑未贈官,初赠太尉,母封大國。余云:「當用此例,緣故太妃曾祖乃正任防禦使,父遥郡,不可卑於未有官者,曾祖母而下皆當封大國。」上以為然。左轄猶再稟云:「父贈太尉,祖及曾祖贈三太,或便赠三師。」眾云:「如此恐不倫。」遂贈太保、太傅。又呈太后,聖瑞、元符三代皆如故事。及覆奏於簾前,太后亦云:「崔傑初赠太高,然今日不可不用此例。」

隨龍人中有因元祐事實降者,梁知新藤州羈管,曾燾萬州監税。上旨:令並罷,例轉官。又云:「本以元祐親黨被黜,然亦無事,内臣皆能言之,梁知新只是曾在宣仁殿中管勾文字。」是日,又批云:「内侍省闕官,應見責降在外監當者,已經大赦,並放還,令赴省供职。责降者本入内省人,因無責降充前省,今已悉召還。又批:閻守懃元豐中内東門司,久在藩邸管勾事,令奇資、添差,勾當御藥院。辛卯,小祥,赴福寧,皇帝行禮如成服日。捲簾,舉哭訖,移班奉慰,又詣内東門,進名慰三宮訖,易常服,赴東閣門,聽第五批答,允聽政。凡聽批答、拜表,皆易吉服,唯黑帶。退赴都堂,去杖絰,易綴服訖,歸府。布幞头,上領麄缞,腰绖,戴白布席帽,白鞍伞。

壬辰,赴福寧臨訖,求對。同呈青唐邊事,以秦希甫論鄯州難守,而胡宗回怪怒,乞迴避。并前後臣僚論鄯州棄守利害不同,備錄下宗回、希甫,公共叶心體度邊情,具果決指定可守、可棄事狀聞奏。如有可守之理,而輕議廢棄;或不可强守而妄稱可守者,致誤措置;當重行典憲。如挾私避事,故相違戾,亦當根究,理曲之人竄黜。仍令宗回同計置搬運糧草。因言:「青唐本以國人不平阿里骨父子篡位,故逐瞎征而立隴拶,邊人因而欲有其地。臣自事初累曾力爭,以謂不可為,及瞎征、隴拶相繼出降,宰臣率百官稱賀,建置鄯州,臣不復敢啟口。然西番尋復反叛,亦累於大行前敷陳,以謂此事本不可以為,業已建置州郡,頒告天下,百官四方上章稱慶,一旦棄之,岂不取笑中外 今於不得已中,但當儘力醫治拯救,若鄯州不可守,猶當西守湟州,東建洮州,以相維持,且以成先帝謂神宗不以熙河洮岷為一路詔旨。其後,賊愈猖獗,至覆軍殺將,遂降旨以隴拶為河西節度使、知鄯州,與王瞻同為隴右都護、同管勾軍馬司公事。然議者尚以謂隴拶父子恐未肯聽命。亦累下胡宗回、秦希甫,令具鄯州合棄守利害聞奏,合更責以果決指定棄守事狀。」上云:「如此行遣,亦已盡矣。」余又云:「自紹聖以來,經營邊事,進築城寨五十餘所,無不如意,臨了作此一事,至今狼狽,了當不得,無如之何。」是日,退赴都堂,召禮官督增崇皇太后禮数。是日,上又督增崇皇太后禮數事,云:「當乘大安輦。」余等皆云:「禮官已檢尋文字詳定。」上云:「且先了當皇太后文字,皇太妃更節次三五日或旬日不妨。」余等唯唯。至簾前覆奏如上所陳,皇太后諭云:「先朝妃嬪當進封。」又云:「大行乳母竇氏,并本殿中伴人,久在大行左右,自年歲來,大行飲食不進,至有全不進晚膳,時一切掩覆,並不曾來道,直至疾势已深,尚不肯言。理當削髮屏逐,然不忍如此,且須降黜。又韓才人者,不是房院,宫中呼嬪御、郡君、才人以上為房。大行服藥,猶使性氣,不會事,亦當削髮,且與一紅霞帔名目,令往守陵。」因慟哭,余等亦哭。又宣諭云:「大行病已深,尚未盡知。一日忽使來人云:『今年上元上樓不得,珠子衣服亦著不得,須且罷觀燈。』方驚駭。去歲,太后為不安不曾上樓,大行每云:『孃孃不上樓來,殊冷淡。』今年且上樓來,卻忽見來如此傳語,元來病勢已重,尚未詳知。」又慟哭不已。宫中嬪御職次及所宣諭姓名,外庭皆不知。太后云:「待便批云。」是日,中批以苗德妃、邢淑妃為貴妃,宗賢妃為德妃,餘皆遞遷。竇氏降郡夫人,本大國夫人。韓氏追才人、郡君兩資。是夕鏁院。

是日,又同除王府官,徐勣、何執中寶文閣待制兼侍講、侍讀。

癸巳、甲午,赴垂簾進名訖,退歸逐廳視事。自癸巳不赴临,未后二刻出院,如平时。

乙未,垂拱進名起居訖,求對,自内東門入。以罷臨后,垂拱門不開故。起居訖,升福寧東序。同呈皇太后增崇儀數,大約皆如宣仁故事,比之慈聖有加,唯不嗚鞭、不用馬隊及茶酒班殿侍。蓋臣僚不从,故唯此与宣仁不同。奏薦及紫衣度牒等不限人數,臨時取旨。及覆奏簾前,皇太后云:「本不須同聽政,只為官家堅請,禮數皆過當。」眾云:「慈聖作后時,曹佾已作節度使。」太后云:「只有二弟,然皆不近道理。」余云:「曹佾人材,亦至尋常。」太后云:「宗回怎生得似他。」左轄云:「宗良亦簡靜。」太后云:「卻是傳範不可得,今有三叔父,皆未曾沾恩。」

是日,上旨又及尚書、從官闕人,余云:「姓名已進入。」上云:「只是韓忠彦、李清臣、黄履三人,安燾不堪,其次從官如何 」余云:「四修撰及葉濤等恐可除。」上云蔣之奇,余云:「葉祖洽亦是。」上云:「待批出。」余又云:「不唯從官,執政亦闕,本是八員,今止有其半。」夔云:「三省、密院各只一人。」上亦云:「少一半。」左轄遽云:「此尤不可不審。」至簾前,余又云:「上旨又及尚書、從官闕,臣等奏云:姓名已進入,在聖斷裁處。」同言前執政只三人。夔遽云:「元祐措置邊事,皆韓忠彦,昨至紹聖二年,西人分畫地界,捉過說話指揮使去,曾布欲一變邊事,忠彦猶云:『待捉了高永能後商量。』永能乃本路鈐辖,亦商量地界官。曾布云:『恁時無面見天下人。』方屈服。安燾尤甚,以謂汝遮先帝不敢築,今何可議!其後進築乃在汝遮二百五十里外。」余云:「忠彦誠有此言,然亦柔順易屈服。安燾誠拗强,難與議事。」夔云:「忠彦若在朝廷,亦做邊事不得。」遂退。先是,上又嘗語及人材,余云:「陛下踐祚之初,中外觀望,凡號令政事、進退人材,不可不慎。」及至簾前,又以此奏,左轄云:「只是恐有人援引詆毁先帝之人,望皇太后主張照察。」余云:「同是臣子,古人有言:『見無禮於其君者,如鷹鶉之逐鳥雀』,亦必無此理。」左轄退云:「公之言甚好。然外人已傳召梁惟簡歸也,不可不慮。」余云:「公但安心,蘇軾、轍輩必未便歸也,其他則未可知。」

是日,又呈劉安民狀云:「元符皇后家,乞依三后家入内。」上云:「后妃家自當入。」許將云:「他不止欲入臨,卻云生辰、上壽及非時進奉、慶賀,皆欲依三后家入内。」上云:「后妃家自當如此。」將默然。安民此狀投已久,累日前欲將將上,而左轄止之,將亦縮,余嘗與夔密論其舉措如此,可歎。及聞德音,皆有愧色。余則不然,入國首命朱孝孫,告諭首差劉安民、安澤。卞最為大行眷顧,一旦遽爾,殊可歎也。又一日,上語及差宋用臣修城,云:「此本用臣職事,近頗隳壞,用臣必有措置。」夔云:「城多生草權兑,曾布數出城,亦見其如此。」上云:「醴泉觀左右亦自可見。」余云:「神宗修城,至於樓櫓笓籬之類無不備具,今多已壞,得用臣董之,必漸可整葺。用臣善役使人,人樂為之用,蓋能照管存卹,故臣昨差用臣修護山陵,亦以謂山陵之役正在盛夏,非得此等人存恤役兵,必多損失人命。」上深以為然。又言:「臣在大行時,几十數次曾言宋用臣當領修城事,以至城用木植,今多已充他用。」上云:「只為修造處多。」左轄云:「興國院是英宗、神宗所生之地,神宗瞧積下材植,准備修建,今亦總使了。」余竊歎而已。退見王涣之云:外議皆言,三省以日前多歸咎大行,唯每見予未嘗不追誦大行德音。余云:「大行聖質過人,朝廷政事有過當者,皆一二人之罪,若更歸咎,尤可處也。」

是日,又呈前執政不帶職者,及張敦禮等責降人,恐合依例支登極支賜。大行遣赐,密院已得指支给。上及太母皆以為合支。三省又言:「張敦禮草疏,詆毁神宗政事云:『始於王安石,成於蔡確』,是神宗朝無一事是也。」太母云:「自家戚里,不合管他朝廷事。然當時行遣時,他亦太重。」是日,遂批出:韓忠彦除吏書,李清臣禮書,黄履資政、侍讀。夔嘗云:「執政有例作經筵。」陸佃吏侍,郭知章工侍,肇中書舍人,龔原祕書監、侍讀。尋又批出:令契勘尚書、侍郎等合帶行守試字。當日降告詞,以劄子召赴闕。是日,余谓三省云:「昨御批差除,本令密院參議進入姓名,今乃不得見御批,莫不是否 」又呼堂吏來,云是依官制格,不敢鹵莽。余云:「御批是違官制也 」

是日,又批付三省、密院云:「秦希甫等奏鄯、湟州利害不同,已劄下希甫,令般運糧草等應副,及令於經略司及提舉司常平等應不許支借錢物内,借支三十萬去訖,令三省、密院更詳議脚乘等合應副事件,疾速施行。」又令城寨未得倉猝興工,别聽處分。

丙申,進名起居,又自内東門求對。因擬定:「希甫所乞調發陝西一路人夫保甲難議施行外,已盡許。顱秦州車乘頭口,及通遠軍等處亦有可顧召,如不足,更以差去廂軍相兼般運。候有備,於春夏以來,漸次先後進築鄯、湟一帶堡寨。如鄯州不可守、亦須極力營辦,為固守湟州之計。餘依御前劄子指揮施行。」上深然之。余又云:「此乃不得已也。如前所奏,醫治拯救而已。」上云:「未棄舍間,須極力應副。」夔云:「聖諭如此,曲盡事隋矣。」

丁酉,旬休。是日,同呈:斬草破地用四月四日,折攒七月十一日,興靈七月二十日,大葬八月八日。從之。山陵制度並依元豐八年例。

二月戊戌朔,赴福寧臨,移班奉慰,次詣内東門,進名,退歸府。

己亥,三七,赴臨、奉慰、進名如前,遂與百官至軍校同赴迎陽聽政。作一班,四拜,起居訖,余升殿承旨,宰臣出班致詞,請聽,余宣答「制可」。宰臣以下再拜訖,宰執、親王作一班升殿,面慰,御藥宣答,再拜,次宗室、從官、管軍升慰,訖,三省、密院同奏事。上自初坐慟哭涕泗,至奏事時哭未已,余等進對:「以宗社大計,願少抑聖情。」上復哭。

遂同呈陝西運判秦希甫奏,鄯、湟州事宜急切,糧運不繼,胡宗回論議不同。詔宗回等,依二十五日、二十七、二十九日指揮,速具果決棄守事狀聞奏。

再對,張承鑑替宋用臣前省所領職事,又差麦文昞勾當軍頭司。

余以海州召還曲謝,因言:「陛下踐阼之初,號令政事,无不深合人望。及韓忠彦等除命一出,中外翕然稱誦聖德,凡此等人皆久當收召,但以三省所不悦,故末得還。若非陛下特降詔旨,令密院參議,此等人姓名無由上達。」上問:「肇何在 何時可到 」余云:「在海州,已得旨乘驛,不逾月可到闕。」又問韓忠彦等,余云:「忠彦等皆神宗所擢,雖在元祐秉政,不免隨眾變亂邊事,然亦無他。」上云:「無事。」余云:「韓琦定策立英宗,此功豈可忘。若謂元祐曾秉政,則許將亦是,大行亦嘗宣諭云:『與許將何異。』清臣之出,陛下所知。」上云:「黄履何故 」余云:「止為救鄒浩。」上云:「浩何以敗 所言何事 」余云:「外廷不許知,然所論者止元符皇后爾。」上頷之。余云:「黄履所陳,若大家同心肯相率開陳,則大行無不聽納之理,履不敢與眾議,故率爾直前,遂取又怒。若大臣肯同開陳,人主雖怒,岂可盡逐 」上亦頷之。因言:「執政太闕人。」余云:「陛下視在廷之人,有可進擢者否 捨此三人,誰可過之者 又皆已試用之人,必勝於輕進未用者。」上亦首肯。余又云:「尚書、從官員已粗足,今日所先務,唯言官亦太闕少,誠使言事官得人,中外臣僚不敢為姦欺,則陛下可優游無為而治矣。其次,如左右司郎中及其他闕員甚多。臣常以謂:朝廷政事,外人所未能詳知,唯進退人材當否,最繫中外觀望。陛下臨政之初,此最為先務,況近經大沛,责降叙復人不少,處之不可失當。元豐末差除,亦嘗令密院同取旨。」上云:「只恐是三省職事。」余云:「臣非欲與事,但恐三省有所蒙蔽,誤朝廷舉措。臣孤愚拙直,不敢顧惜人情,萬一恐有以少裨聖聽爾。」遂退,同三省赴内東門。夔遽呼尚書省禮房出劄子,云:「内東門覆奏事,須同奏。」乃太常寺所定,三省、密院同得旨,依。余初失於詳閱,今乃覺其為姦,蓋恐余獨於簾前奏事爾。余因云:「三省、密院同奏職事,有此故事否 」夔云:「乾興、天聖中,丁謂欲獨班奏事,眾以為不可,乃故事。」余云:「此事體大,岂太常寺所可定!既不曾與同列商量,又不曾禀旨,便如此行,莫未安否 」夔云:「太常寺曾稟白。」余云:「不曾見。」左轄亦云:「不曾見。」余云:「此亦不爭,密院獨班於簾前奏事,誠未安,然豈可不商量後便如此定。」左轄云:「須檢故事須是。」尋催班,遂同赴簾前,先同呈二府文字訖,又同呈三省文字。是日,三省差知舉官鏁院,次同呈密院文字訖退。

皇太后初見二府,亦慟哭,因云:「先帝病已久,但為寶氏等掩而不言,既已不安,猶進紅生及海水團,昨雖責降,他也自知罪大責輕。至初六日,尚送慈雲寺供具來,為作慈雲寺,慈云,乃太后為延禧公主所建。聒擾他官家已多,所送供具極奇巧直錢,亦令人去辭免。先帝云:『恨無好物與孃孃寺中供養。』及相見,又言:『臣今次上元出不得,只待略到集禧燒香,更不作樂便歸,不知孃孃莫不到慈雲否 』尋答以慈雲未了,亦且依歸年到集禧、醴泉燒香。不唯疾势日甚。」夔云:「見醫官言,初四日,猶親帖上元駕出圖子。」太后云:「是。」又云:至十日著灸,初不知痛,至五十壯後痛甚,呼太后及太妃云:「孃孃、姐姐,痛忍不得也!」遂令往問醫官,欲只灸五十壯止,卻回奏云:「兩府言三百壯亦不為多。」遂灸至百壯,然瘡不高,亦是惡候。又云:先帝性極孝,事太后過於太妃,但於樂不可勸勉,才說著,便不喜,亦常從容委曲婉順勸他,亦便不喜。言訖復哭。遂奏事訖退。

太后又言:「皇帝聖聰,本不須同聽政,只為勤請,不得已從之。相公等必知此意,只恐天下人不知,必須罵不會事及取笑,須降手詔,欲令中外知本心,非欲與政事也。」余云:「近降手詔,文理粲然,中外稱頌。」太后云:「瞎字也不識,怎生理會得他天下事。近因看邊奏,見瞎征名,方識瞎字。」夔云:「太后聖明,但裁處事有理,何必識字。六祖亦不識字。」余云:「太后謙挹,岂有不識字之理。」

既退,余謂夔云:「三省、密院各有職事,無同奏之理。布自以謂,獨班簾前奏事未安,若先商量不妨,岂有私竊諭太常寺令,如此定朝廷大事,既不與同列商量,又不稟旨。自初喪已來,日日奏事,何故獨此事不奏稟 朝廷之上,處事當以大公至正如青天白日,何可如此用小數,卻被人看破,後莫惡模樣否 」余又顧左轄云:「太常寺何敢如此,必有陰諭風旨者。」夔聞余云,俛默而已,間有所言,皆無理趣,及聞此言,乃云:「張子諒總曾將去呈執政來。」余云:「張子諒是太常官長否 此事置獄,便知風旨所自。」夔云:「是曾說理當如此 」余云:「余所言,皆道理,岂可以强勝。」夔又云:「三省事亦同呈,是無所蔽藏。」余云:「密院欲蔽藏是作過否 」夔云:「大行已升遐,更不能說。」余云:「大行言密院作過 恐必無此,若言三省,卻恐有之。」又云:「鄧文約已死,无照證,亦不能說得。」余云:「文約云河渠雖已死,章疏具在。鄧嘗擊惇,未嘗及余也。余内省無他,若他人罪惡,不必鄧綰,天下人所共知,人人皆是照證。」夔默然,二府胥吏輩莫不聞余言也。

庚子,迎陽起居,日參官並軍校并二府、親王、宗室等同作一班,再拜訖,退。宰執升殿,同呈秦希甫與夔書,言邊事多與宗回不同。令宗回分析,及速具果決棄守狀聞奏。又隴拶、瞎征等到日,更不御樓,只後殿引見,樓前仗衞及諸軍素隊并罷。

再對,呈閻守勤差遣、新除御药。曹誘宮觀,上因言:「慈聖家當優異。」余云:「仁宗付英宗以天下,神宗、大行於慈聖家,恩禮無不曲盡二上極忻納。余又言:「臣獨當密院日久,而都副承旨亦久不除人,承旨乃陛下左右親信任使之人,願出自聖斷,擇可用者除之。」神宗以李評、張誠一為之,擢誠一至觀察使。上云:「神宗待誠一極親信。」余云:「然。亦或以兩制為之。」退,詣内東門,同三省簾前覆奏如初。

是日,三省呈親王、嗣王、吕惠卿、高公繪、姚麟移鎮,宗絳、仲御、仲損、仲賜及錢景臻等自留後除節旄,宰執皆遷官,以登極赦也。是夕鏁院降制。

辛丑,迎陽起居奏事如前。

同呈孫路措置青唐事失當,職知興國軍;胡宗回奏孫路行遣鹵莽,罰三十斤;使臣馬政勒停。

又詔改正隴拶序位,在瞎征之上。

再對,除李嗣徽權皇城司,全惟幾同提點孳生監。余因為上言:「青唐之事,本已過舉,今急迫如此,可憂。此事全是章惇力主此議,紹聖以來,措置邊事無不如意,臨了作此事,至今狼狽,了當不得。惇前日亦翻然以謂須用軍令戒王瞻,令退歸湟州。當時臣子力爭,及瞎征、隴拶出降,王瞻入據青唐,惇更不與三省、密院議,即日入割子,乞率百官稱賀。御批依奏,遂建鄯、湟州,臣更無繇啟。」上云:「盡見此文字,以當時曾差告廟。」余云:「初欲重其事,不肯遣他宗室,故煩陛下親行。後來一种建中上殿,大行以青唐詢之,建中云:『不知子細,但建州郡太早爾。』大行深然其言,亦深以此舉為悔。」上云:「從初外議皆知錯。」余云:「惇無他,但每事欲爭先,故多錯。」上微哂。退詣簾前覆奏如初。

是日,三省呈管軍、宗室、戚里觀察使而下皆遷官故事:正任遇覃恩止移鎮,唯宗室乃遷官。元豐中,又立宗室官止法。至神宗升遐,蔡確、張璪在中書,特與李珣、李端慇遷官,遂并其他戚里、宗室皆遷轉,人以謂確等作過,故爾今遂用例,無不遷者。眾頗以為濫也。

上自二日覺面及脣頰皆腫赤,諭云:「極痛,兼頭疼。」至是,服黍黏子、荊芥之類,方小愈。太母云:「初宣召時被驚,因心疼服蘇合香元兩服,遂覺熱。」余云:「此乃氣盛故如此。」又語及宗回等,太后云:「官家急欲與遷官,然豈可與陳王同遷改,岂不取笑中外 但且緩之。」

壬寅,宅引。巳正一刻,殿?,至午未方畢。未初,入臨,上酌獻訖,移班奉慰,退詣内東門,進名訖,易服,赴文德聽批答。拜第二表訖,赴都堂同上馬。

是日,太母手書付三省云:「決以祔廟後還政,可令中外聞知。」文詞尤精詳,非詞臣可及。

癸卯,大祥,赴福寧,上酌獻訖,移班奉慰,退詣内東門,進名,遂易禫服。斬脚素紗幞,淡紫公服,墨带,皂鞍辔,皂伞。鞍、傘太常親定。故事,用布。夔初云:「須裹白頭巾。」左轄以為不然,爭甚久,夔云:「鞍、傘已改舊制,乃用元度之論。」轄大忿云:「西極亦嘗云,何獨卞 」夔云:「喪與其易也,宁戚!」轄怒云:「是卞欲易喪制也 」余云:「當召禮直官詢之。」禮直官云:「当用皂巾。」夔遂屈,轄令太常供狀易皂巾。又易常服,赴東閣門聽第二批答,拜第三表,遂同赴都堂,易服歸。

甲辰,迎陽起居,閤門傳中使語,以上服動利藥,今減文宇。同呈皇太后手書,上云:「皆出太后聖意,甚堅確。」得旨,令頒降施行。再對,奏事畢,因言:「皇太后兩降手詔,不唯德意甚美,兼文詞粲然,非外廷詞臣所能及,中外莫不稱誦。」上又云:「皇太后聖意堅確如此,亦無人啟迪,皆出聖意。」余云:「此甚盛德,近古所無有也。」是日,上服垂脚素紗幞頭、藍鐵帶、淡黄袍。上自初踐祚,面微腫,額及脣有瘡,至是雖稍減,然未愈。且宣諭云:「以初召入時被驚,後苦瘡腫,服涼藥多,覺泄滯,昨夕又動利。」眾皆云:「凉藥不可過,但當解利爾。」退詣内東門覆奏。

是日,三省呈中宫王氏以九日鏁院,十日降制。中宣三月當就馆。

初,同呈手詔,太后云:「皇帝盛年聖聰,本不須同聽政,但以再三,不得已從降請,比俟殿?,便欲退處,今至祔廟,亦黾勉也。先丞相最被遇真皇,先一年薨,不及策立仁宗,相公等皆知先丞相事業。舊嘗見文言:謂經也。慈聖盛德,然還政亦差遲。至今記得此語,以此不自遑安,如此,庶幾不違父教,不辱先相門風。又俗諺云:『被殺不如自殺』,不成更待他時,教他人有言語後還政 何如先自處置為善。」眾皆稱頌皇太后盛德,前世所無。余云:「自古母后臨政常患遷延,不肯復辟。慈聖盛德如此,猶須韓琦陳請,乃降乎書還政。皇太后聽政,未逾月間兩降手書,又決以祔廟後便還政,此誠自古所無。以至手書文采,外廷詞臣莫可彷彿,臣等不勝歎誦而已。」三省云:「已得皇帝聖旨,頒降施行。」答云:「甚好。」

是月,内批:「王恩昨除馬軍都虞候,起躐在王崇極之上,慮別有意義,可速具緣由進入。」余尋入劄子云:「王恩差除用燕達、劉永年例,超轉在王崇極、張璨之上,所有恩依係三日同進呈,降指揮見檢尋文字,候奏事日面陳次。」尋以文字三省,候奏事日同呈,三省稱善。

前一日,又批:「李許令罷涇州,便赴闕,仍令管句山陵事務,靈駕行日,分布四面巡檢。」許元祐中以附會陳衍,特除閤門使,餘人不得援例,大行頗切齒,屢欲罷黜,以長樂故隱忍而已。後又乞歸,長樂嘗為干祈,而大行不聽。余亦曾特許奏旨,大行云:「不獨今未可歸,任滿更與在外一郡,不可令還此。」

乙巳,禫服,赴福寧,上行酌獻禮訖,移班奉慰,皆舉哭,上見羣臣,亦掩面發哭。退詣内東門,進名訖,歸府。是日,以御殿有日,自東華門入,繇内東門赴福寧,自此皆然。

丙午,四七,福寧臨訖,奉慰、進名如前。

丁未,旬休。

戊申,御崇政,上素紗帽、白袍、角帶,凡起居、奏事、上殿班及引後殿公事,悉如常儀,唯應見謝者,十舞蹈、四拜起居而已。同呈青唐邊報。

又呈王恩躐遷在崇極及張璨之上。是時,河東方收復,葭蘆寨張構、王舜臣等引兵渡河,而崇極不出。諸路副帥於進築討蕩之際,未有不統制軍馬出寨者,大行以崇極管軍副帥,而邊事之際乃不與驅策,遂罷知代州。及管軍遞遷,遂擢王恩於其上,兼每以元祐末除崇極、張璨為管軍不當,上再三云:「張璨作管尤可怪,今在否 」余云:「已作宫觀。」

又呈增崇故太妃塋寢事。太常欲即塋為園,即園立廟,并作木主及作寢殿,又追谥,以谥號為園名,及禮部乞一切用元德、章懿故事。余云:「此事難言。若改為園陵,即與温成同;立别廟,即與章惠同;若追谥,尤不可,異日必須改卜,无不祔陵寢之理。廟必升附,廟殿必在景靈乃為得禮,然恐皆未可議。禮部便欲用章懿故事,尤為不可。」上云:「會得會得。此皆不可行。」余云:「元德皇后初已追尊,然歲時薦饗止設幄殿,命内臣行禮,唯此故事可用。」上深然之。三省亦皆以為當如此。余又言:「太常欲增高墳冢,此尤不便。私家已葬,一毫不敢輕動,況終須改卜,何用增廣。」上亦深以為然。余因言:「近歲於裕陵補治溝井,用工數百萬,不唯震驚陵寢,兼今日已無效矣,以至埋玉獸以求繼嗣,亦已無驗。」上云:「用數萬杵畚築,岂不震動玉獸,尤不正。此乃邪法,不知何人建此議 」三省云:「只是陰陽家之說,乃日官所陳。」上歎息再三,三省亦紛然以為非便。又言:「張商英言甕聽之說,則陵寢震動可知。」再對,余因言:「溝井事皆三省奉行,當時一無所陳,今乃亦以為非便。」上云:「青唐事亦然也。事之舉措,當慎之於初。」余云:「聖諭盡之矣。」先是,議故太妃崇奉,禮官既率意妄作,並不檢詳典故,三省亦無所可否,余獨於《真宗實錄》中檢元德故事,令書吏錄送三省。及是,上獨以此為可行。夔云:「内侍行禮太輕,乞以從官行事。」余云:「此亦不妨。」上遂許之。宰執初以祟奉於母后有嫌,然難於開陳,及進呈,上涣然洞曉。

次日,左轄以忌日失於申陳,遂再稟,欲前後殿不坐。上已難之,云:「莫可坐後殿 」眾云:「臣僚私忌猶給假,恐不可視事。」上從之。及命已下,再批出云:「故皇妃忌日,止坐崇政殿。」遂追改前命。上意欲隆太后,猶以此為有嫌,故不欲再稟。

余及許蔡授覃恩告,尋告免、宣答、赐坐、賜茶如常儀。升降皆不拜。

是日,除林子中為魏帥,郭知章太原,葉祖洽真定。余初稟上,以祖洽所坐與蔣之奇同,之奇已還禁林,而祖洽獨未牵復何也 上云:「只為無闕。」余云:「知章則工部有闕。」上云:「甚好。」夔遽云:「一省見進呈。」又欲除嘉問作鎮帥,余云:「祖洽召還則已,若未召,則真定當與祖洽。」上亦云:「好。」既而三省遂除嘉問青州,召范鏜為給事,以趙挺之為工侍。命出之日,外議喧然以為不當。己酉,同呈邊報。又呈賈崑修奉山陵,特支公使錢二千貫,及借二年公使。又呈中批,戊申日晚批出。以曹誦為步帥,王崇極殿虞,賈嵓步虞,王愍捧日四廂,苗履龍神衛四廂。余遂言:「王崇極已在王恩之下,王恩在涇原累出塞,及守平夏有功,見欲置之邊要;崇極在代州乃閒地,今卻超遷,是貶恩也,恐未安。」上云:「卻忘了王恩,便可改正。」又云:「昨日编排管軍文字,頗勞動,卻覺不快。」會等又云:「苗履已除管軍,慶帥見闕,欲差知慶州,兼履見任邊防,合除團練使。王愍即止除刺史。」上皆從之。

再對,余以先定三省、密院同奏事於皇太后,與故事不同,遂令本房以貼子貼三省。門下云:「不知元改因依。」尚書省但檢坐故事回報。中書云:「請問太常寺。」遂下太常,答云:「蒙門下相公指揮,為故事不明,即令内中簾前同奏事,謂福寧請對時也。合依見奏事為定,遂改覆宇作同字。」再問之云:「若謂簾前同奏事,緣皇帝前亦係同奏事,岂可便以為定 」答云:「禮部兩次退狀令改,非敢輒行更改。」遂問,禮部云:「都省批退。」都省初批退,乃以用帝后同坐故事,故退。是日,遂具以取索到文字進呈。上云:「三省亦呈來。」夔見密院取索甚急,故先进呈。余云:「臣獨當密院,於簾前獨班奏事,固自以未安,然於皇太后禮數有所貶損,兼不曾與同列商量,又不曾面奏取旨,只暗地諭太常,改覆奏事作同奏事,以此不敢不理會,不知當理會否 」上云:「稟皇太后,必有聖旨。」闻禁中亦已知改故事矣。余云:「以有條約,不敢獨稟皇太后。」上云:「留身不妨。兼此事已是自家理會得,是與三省同稟,亦不妨。」余云:「臣非不知此,然欲先稟陛下及皇太后,如合理會,方敢與三省同呈。」上云:「但留身。」余云:「臣弟肇比蒙收用,於迎陽聽政之日,臣已曾曲謝,及至簾前,不敢留身,以此未曾謝皇太后。今得旨留身,即欲因而致謝。」上云:「甚好。」至簾前同奏事訖,余遂留身。因陳弟肇蒙恩收用,臣於聽政之日,即曲謝皇帝,及至簾前,卻以三省立條令同奏事,不敢留身,適得旨許留,方敢陳叙:「臣弟肇流落日久,特蒙收召,實出異意。」再拜訖,遂進呈改覆奏文字,具言太常云得門下相公指揮。余云:「臣獨當密院,非敢於簾前獨班奏事,但故事如此,下不與同列議,上不稟旨,便陰諭有司改此一字,在臣不敢計較,然於皇太后禮數有所貶損,不敢不陳。適得聖旨云:『但留身必有聖旨。』」太母云:「他怎生敢將上來 怕這裏捉下。」余云:「章惇怕臣於簾前獨對,不知何意 況惇於定策之際,已是失言,不知恐懼,又於皇太后禮數上輒行更改,一無所畏憚,太大膽。」太母云:「先帝養成他大膽,只是疲赖。當時曾於簾前議立先帝,以此一向大膽,无所畏懼。他初作相時,是藍從熙去宣召,從熙是聖瑞閤中人,說與惇云:『此命皇太妃之力為多,將來何以報答 』昨先帝病危,聖瑞曾云:『只十二哥是姐姐肚皮裹出來,你立取十二哥即穩便。』先帝自此氣不復語。」余云:「此語惇何以得知 」太母云:「必是從熙。」余云:「若如此,罪尤不可勝誅。」太母云:「誅戮有餘!事在裹……」太母語聲甚低,余附耳於簾前,然不曉,凡所記者才半爾,兼多再稟乃詳曉。余云:「皇帝踐祚,内外皆有異意之人,上識慮高遠,以此堅請太后同聽政,不然,誰冀與為助者 」太母云:「誠如此。非皇太后誰助之者 上拜卻無數,至淚下,以至勉從他所請。」余云:「皇太后勉同聽覽,然未一月間兩降手書,遂決以祔廟後還政,頒告中外,此自古所無。臣非敢面諛,自昔母后臨朝,常悉遷延,不肯還政,誠未有此比,皇太后甚盛之德,中外之所歎誦。」余又云:「適所進呈文字,取聖旨。」太母云:「这里也不爭,卻是他朝廷事體,既合改正須改正。」余遂退,三省於内東門伺候久之。是日,宣九公主麻。上是日又問子開云:「他只是為人所嫌忌,故久在外。」余云:「臣兄弟立朝粗有本末,不敢自叙,然肇昨以修《實錄》得罪,然末進書時已去,故初得修撰;陸佃書成乃去,又在元祐中除學士,尚書卻云『情實稍異』,先復職移藩,中外深以為不平。臣亦嘗陳於先帝,亦有憫憐之意。今既被收用,陛下自可察之,其用心如何 」

庚戌,同呈隴拶等引見儀注。

又聖瑞增崇儀數,除六龍輿依舊,只進龍鳳輿外,並依太常寺所定。

又惠卿放罪,當上表謝,而用劄子。已經大赦,劄與惠卿知。

又同呈改「覆奏事於皇太后」為「同奏事」,太常云:「門下相公指揮,及不當以福寧奏事為例。」余云:「未論事理是非,然改故事豈可不稟陛下及皇太后旨。」上顧余云:「皇太后聖旨云何 」余云:「太后云:『这里也不爭,然事干朝廷體,合改正須改正。』」上云:「須依故事。」余云:「三省、密院各有職事,未聞三省同呈密院文字,密院同呈三省文字,然此事臣等本不與議,又不曾奏稟,臣等皆罪人。」小鳳云:「失於點檢,只作熟事押過。」左轄亦云:「實失於詳覽。」夔云:「曾簽書否 」余云:「適已奏,失於點檢,皆是有罪之人。」左轄云:「章惇豈止此事不商量,於定宗廟社稷大計,亦不與眾人商量便啟口。」眾莫敢對。上云:「依故事改正。」再對,上問:「今日便獨奏事 」余云:「雖已得旨,而文字未下,恐且須同奏。」

是日,除王恩知鎮戎軍,姚古知會州。因言:「軍班有條,不得知州軍,然祖宗以來例甚多,如狄青、和斌輩皆是。」上許之。余因言:「陛下踐祚以來,收用韓忠彦等,中外翕然慰悦。及三省除范鏜作給事中,趙挺之為工侍,外議皆以為不平。自官制以來,中書舍人、給事中皆耳目之地,差除號令一有不當,皆得以繳駮,其事任不在言事官之下,今以鏜處之,實未允眾論。然天子者一日萬幾,陛下深居九重之中,小大之務何緣一一親省,但耳目之地得人,則上下官司孰敢為姦欺者。今日先務,莫如言事官最為切要。臣錄到臺諫官闕,臺官六員闕四員,諫官六員闕五員。」上矍然,令留下。余因言:「董敦逸、陳次升、孫谔、龔夬皆嘗為言事官,可取用。」上云:「鄒浩亦是。」又云:「言事官豈可置之死地,新州乃必死之所。」余云:「不獨浩,次升得南安,亦死地,近瘴癘,一軍官吏死者大半。」上又歎息云:「岂可置之死地。」余云:「敦逸敢言氣節,昨錄問瑶華獄,先帝欲貶斥,臣以謂獄出於掖庭,以侍御史錄問,欲以取信天下後世。今乃貶,何以取信。」上云:「瑶華獄本亦無事。」余又云:「葉濤乃臣甥壻,然在朝廷擊章惇無所假借,與蔡卞友壻,然排擊卞尤甚,臣雖親,可以無嫌,況曾作舍人,與敦逸皆可在諫議大夫之選。其他士論所稱,如陳瓘、王涣之、張庭堅之徒,皆可用,恐未可遽,則已試之人,不可不收召。」上云:「安惇作中丞。」盖言其不稱职。余云:「凡今日言官,皆可見,非獨惇也。」上云:「昨日諫官王祖道上殿,所陳殊無倫理,又掉下笏,取得一劄子,卻掉下圖子。山野可怪!」余云:「非獨山野,其不稱職皆此類也。」

前一日,批付中書,向氏三叔各遷一官,三妹封國夫人,白身二十一人與恩澤,宗回、宗良建節。遂同呈,以是夕鏁院。

再對覆奏事,余更不欲喋喋,但略陳改正而已,左轄云:「元不曾商量。」簾中默然。

是日,再對,上云:「蔡卞便如此說。」蓋言其斥惇定策事。余云:「臣奉不敢言,卞本與惇為死黨,今相失,故訐揚如此。」上云:「惇全無顏色。」上及太母呼余,但云「樞密院」。以上及卞所言,遂具陳昨日簾前堅請同聽政之語,上亦然之。

辛亥,聚都堂,差湟州職官、曹官畢。

夔赴文德,宣二白麻。

壬子,月望,福寧臨慰、進名如常儀。

癸丑,五七,臨慰、造名如儀。退,御紫宸殿,朔參官皆赴,餘并垂拱班,並如儀。退,赴啟聖院起道場,三省相國寺。

甲寅,寒食節,臨慰、進名如前。是日,師朴、安中亦入乞。

乙卯,詣普照鼓所致祭,食罷,至余氏女舟中,日昃乃歸。

丙辰,永定忌,西閤進名退,赴熙文行香。

丁巳,旬休。

戊午,朝垂拱,百官四拜起居。

同呈胡宗回奏鄯州利害。詔令王瞻以心白首領分治青唐訖,引兵歸湟州。隴拶今依舊主管青唐,當議與河西留後。又令相度遣王愍、姚雄往鄯州同共措置,令王瞻受王愍節制,依軍法施行。

韓粹彦等奏,使回至白溝,聞國哀,易衣、乘、從人,過界舉哀成服。不曾與送伴相别,不戴幞头,衩衣,披毛衫,從便門出。特罰銅二十斤。

再對,皇太后殿使臣及諸色人推恩,並依宣仁例,各轉一資。上云:「太母極不欲,然故事當爾,故批出。」余云:「皇太后每事謙挹,誠盛德也。」

余又言:「陛下踐阼以來,收用人材,以至號令政事深合人望,中外無不欣悦。然臣嘗論,今日先務,莫如言路闕人,若此地得人,則耳目寝廣,何所不聞,中外大小之吏,不敢為姦欺,則可以垂拱無為而治矣。願更留聖意。兼登極大赦,非常赦之比,竄謫之人,延頸以望生還,方春夏瘴癘之時,早得遷徙,為賜實大。聖諭以謂鄒浩豈以置之死地,如浩者,萬一不得生還,於朝亦非美事。」上云:「浩擊惇甚力,章疏具在。浩之貶,惇或與聞,度惇必未肯便與移叙。」余曰:「聖諭如此,臣復何言。如此即不容批付三省,不必指名,但以大赦,應牽復、移叙之人速具姓名取旨,則必不敢緩也。」上深欣納。簾前具以陈,亦再三稱善。因云:「元祐之人雖不可收用,岂可不與量移。」上云:「亦自有輕重。」余因言:「大行聖質睿明,臣與韓忠彦紹聖初每聞德音,未嘗不稱頌歎息。惇以范純粹議棄地為可誅,大行答以:『岂可以一言廢人。』其後浸潤聽受,寝不可解。惇每議論,不問士大夫以至民兵,但云『銖了斫了』。」上云:「大行在禁中亦每有此語,乃不知惇言如此。」余云:「誤朝廷舉措非一事,多此類。如貶竄元祐人過當,雖以詆訾神宗政事為言,其實多報私怨。以至王珪於定策之際云:『上自有子』,無不正之語,但以遲疑為懷異意,自宰相師臣降為司户參軍。豈不太過 」上云:「惇今日之語如何 蔡卞便面斥其語。」余云:「惇若稍知義理,何顏復見陛下。非聖德仁厚,何以涵容至今。惇但欲陽為不采,以掩覆其事,然當日簾前厲聲,唯恐眾人不聞,左右阉侍百餘人,無不聞者,故即日喧傳中外。」上云:「此事固當密稟皇太后。」余云:「惇非獨與臣等爭先,乃欲與皇太后爭先,以為己功也。」上云:「渠下馬處曾有人說話,有人見。」又問:「是時在禁中宿 」余云:「自九日宿省中。」上云:「果是。」又云:「知其為人否 」余云:「惇固所深知。」上云:「不然。」余云:「簡王,臣等未嘗敢詢宫邸中事,然有一人嘗使令,云多與使臣輩聚飲。」上云:「殿侍之類皆同坐飲酒,並酷刑,有性氣。」余云:「臣亦嘗聞皇太后宣諭云,有交通語言者。誠如此,罪亦大。」上云:「大行但以當日簾前定策事為功,故聽任如此。」余云:「有功固不可不錄,然豈可供以國事。臣亦累於大行前開陳,以謂千金之家擇一主幹財物人,亦不可不慎,況天下重器,宗社安危,大計所在,岂可付與人作撻。兼祖宗以來,以一相當國者有幾人?」上云:,「終不置右僕射何也 」余云:「臣以地勢有嫌,固不敢及此,然每見朝廷政事末厭物議,亦不能自己,未嘗不反復開陳,大行亦無所不優容,亦深知惇等欺罔,但一切涵容爾。」上又問:「今日須分班覆奏事。」余云:「已降指揮,自當爾。」上云:「故事當如此。」

是日,韓忠彦、黄履對。當日晚批出,除執政。

己未,同呈邊報。又令秦希甫更不同共相度鄯州事宜。

吕惠卿奏言:「已與西人誓約,恐落蕃歸漢人亦不當收接。」惇云:「此事恐須從他所奏。」許將助之。余云:「將士陷蕃,能拔身歸漢,亦大不易,岂可不收接,卻送與西人令殺戮 此不近人情。」惇、將云:「如此一項,須别作一行遣,令於偏僻處收接。」余云:「無可行遣。誓表但云:『不得理索、不得收接逃背人。』此非理索,又非逃背,何可不收接 於誓表亦無違。」上深然之,左轄亦以余言為是。再對,上遽云:「落蕃人豈可不收接 許亦如此亂道,殊可怪。」余唯唯而已。

因言:「三省已除忠彦等,密院闕人,乞早差人。」上笑而已。簾中云:「見擬議。」余又言:「臺諫官闕人,不可緩。」太母云:「祖宗設言事官不錯,何可闕人如此,亦住不得,見商量。」

庚申,六七,赴臨、奉慰、進名如儀。

是日,聞劉拯駮忠彦告。

辛酉,同呈嵬名阿埋、昧勒都逋與率、渭州都監。兩人者自餘獲,章楶累乞於邊上使唤,大行深不然之,手詔詰責,楶極恐懼,二府亦屢陳當責付楶,亦不聽,故遷延迄今。而都下廪給糜費,又占官兵使臣頗多,至是,乃遣行。夔欲與小將,余以大行意不欲,故止除率。

再指揮熙帥,令王瞻盡以兵馬交付王愍。

再對,呈御藥院以下内臣覃恩遷官。北使展限,遺留番二十九日,登位番三月六日。上諭云:「禁中修造,華飾太過,牆宇梁柱塗金翠毛,一如首飾,又作玉虚,華侈尤甚。」又云:「仁宗作一寶座,議者以為華麗,遂致之相國寺。今非其比,外人何以知,鄒浩亦嘗論列。」余云:「禁中地窄,玉虚誠不須作。其他亦多不知,但曾從駕至北郊,宣入賜茶。次日,大行諭云:『昨日盡見北郊宫殿,只是綵繪比之他處精好,外面人言使了多少金也。』」上云:「不然。賜茶處是寢殿,前後殿有流杯曲水及亭榭,無非金翠,亦與首飾一般。鄒浩敢言,无所不論,須召還乃是。」余但再稱贊。因言:「劉拯駮韓忠彦告何敢爾。英廟除王疇樞密副使,錢公輔繳詞頭,貶團練副使。拯何可容。」上云:「不識拯,亦不知其為何人 」余云:「蔡卞門下士。臣嘗爭論范純粹罷帥無罪,不可不與鄧州,卞力爭。既而即日拯有文字,言『大臣陰與為地』,大行怒,數詰卞云:『拯何以知 』令分析,眾救之,遂已。」上云:「亦不知是卞門下人。然拯但云『忠彦戚里,未敢行下』;尋批出,便行奏云:『謹已依旨行下訖。』」余云:「此尤不可,乃是嘗試陛下之意爾。若可論,當力爭,豈可便行 如此乃是姦憸,尤可黜。況拯與忠彦同省,岂可共處 兼韓治昨日來見臣,云拯方駮奏,次日卻來賀忠彦,其舉措可知其不正也。」上云:「須是一外任。」簾中之言亦然。乃云:「尀耐。」又云:「一面駮奏,一面廝看,好读書人。」余云:「臣亦曾於皇帝前力言,給事中乃耳目之地,以拯處之,已不可,近又除一范鏜,乃惇門下士。」太母驚曰:「又是他面上人 」余云:「見議除出外。」】

壬戌,同呈熙河追停降官人不用叙法,已經大赦,聽依常法收叙。

又令陝西、河東依熙河路,歲支錢作分水陸追薦漢蕃陣亡人,元祐中減錢指揮不行。夔、轄因言:「司馬光聚集不樂神宗之人,毁廢法度,此事僅存,但減錢爾,其他廢壞者不一。」太母亦云:「神宗政事,岂可專欲毁廢。」

再對,又論拯,上云:「拯自有文字乞出,見商量。」又云「拯與鏜必逐。」又問何以處鏜,余云:「已議高陽帥,俟忠彦等供職,同進呈次。」簾中亦云:「拯遲不得。」【余云不可迟故。】上又云:「雕印文字果有之。」余云:「臣何敢欺誕。」【先是,余陈云:「陛下昨除忠彦等八人,市人雕印出賣,謂之快活差除。以此觀人,則士論與人情可見矣。」】上諭云:「惇等猶言肇等未當收用。」余云:「臣不敢喋喋,願更博釆公議。」上又問:「肇何可到 」余云:「恐辭免未敢乘驛,然亦不出旬日必到。」上又言:「狂婦罵惇云:『你也是宰相,莫是司馬相公否 』又云『来做孝』,聞之否 」余云:「亦聞之。此事極怪,似有物使之因言。先朝每深懲指斥者,然殺之不能禁。陛下罷武德偵邏,然亦不聞有狂言者,中外皆知聖德仁厚,自士大夫下至閭閻僕隸輩,人人鼓舞,稱頌而已。」癸亥,章懿忌。是日,批出,求内臣可任帶御器械者,以樂士宣對,從之。

甲子,同呈邊報鄯州事宜,益急詔促宗回追還王瞻。

是日,李邦直見。再對,上顧庭下云:「清臣亦未老。」余云:「極强健。然稍聰重,非老年故,自元豐作執政時已如此。恐顧問之際,有所未審,不敢不奏知。」因問隨、友端所以逐,上云:「但自乞宫觀,因言營造過。」安師文知涇州,罷提舉弓箭手司,從章楶所請。再對,上諭:「安惇昨日對,言鄒浩不可用,恐形迹先朝,非孝也。朕答云:『先朝言事官未嘗論事,朝廷大事,御史中丞猶且不言,而浩敢言,莫用不妨。」惇無以對,面發赤色而退。」惇造朝如故。上又云:「王祖道言,不當差官區磨後苑作等處官物,亦以為形迹先帝。朕答云:『主掌人出入官物不明,理須究治,何預先帝事。』」余云:「陛下初政,小人不悦者多,此等語更望深察,不足信。」上云:「不足信,不足信。」

是日,早出。

(三月)丙子,同呈邊報。

又令都水相度黄河下尾可疏導之處,无令塘泊之患。

再對,王涣之、張庭堅得旨召對,因言:「此等人材為三省所抑,眾所共知,若非公論所與,忠彦等亦豈可共薦。」又言:「庭堅止坐以簡與鄒浩叙别,遂衝替。陛下嘗宣諭云:『廝看又防甚事 』況致簡者乎!」上深然之。至簾前具以此陳,因言:「朝廷之上,唯是邪正是非分明,則君子小人各得其所,涣之等高科,二十餘年沉屈,但以不附執政,故多方排抑。」太母咨嗟久之,云:「惇等誤先帝處多。」又云:「神宗聖明,岂近世人主可比,只是晚年不免錯用卻人,不免致天下論議。」余云:「神宗英睿,非其他人主可比。其所用人材,亦皆極一時之選,然拔十得五,古人之所不免,其間固不能無錯,聖諭盡之矣。先帝聰明亦極過人,但少年輔導,不可不得人爾。臣初在政府,所聞德音多可稱頌,其後為眾論所咻,不能無惑,昨因彗星肆赦,寅畏恐懼見詞色。」太母云:「亦畏懼。」余云:「一日一赴文德道場燒香,極祗畏恭敬,及對二府,无:『星變如此,卿等當為朕進賢退不肖,以答天戒。』臣以謂陛下德音如此,二帝三王何以加,然大臣當修省奉行,以稱聖意,今所進者内則吴居厚、蹇序辰輩,外則賈青、吕孝廉、王子京之徒,其他勁正自守之士在下者不以,三省但與臣論辨,終不奉行。」太母又歎息云:「誤他處多。」余云:「只好言宣仁及大臣有傾摇廢立之意,以此激怒先帝,恐無以取信,遂云:『神宗非宣仁所生。』」太母云:「宣仁是慈聖養女,嫁與英宗,當時是甚事势,又宣仁實妒忌,方十六七歲,岂容有他人所生之子。廢立事以寃他人,孃孃豈有此意。如此教他先帝,怎生不惡!」余云:「先帝所以切齒元祐之人,正為此事爾。莫如皇太后知其虚實。」太母云:「無此事。楚王希望,意不可知。」余云:「楚王乃狂妄,大臣果有此謀否 」太母云:「當時不聞,誰敢說及此事 他只說人罵神宗,又說出此一事,怎生教他不惡。」余云:「外人皆言,惇既誣罔元祐人以廢立事,又深貶王珪,以定策之際持觀望之意;今日惇簾前出不正之語,人皆以為報應。」太母云:「是報應也。」

丁丑,旬休。

戊寅,同呈石璘乞添招塘堤役兵千人,從之。

又呈鄜延田氏家流等處討蕩賞功。

是日,早出,迓子開於普照。

己卯,元德忌。

庚辰,同呈邊報。

再對,差燕澤、趙思行接伴虜使。【是日,差馮世寧詣斬草破地所指定皇當中心。】

是日,韓跂來言:禁中以再差山陵使為大忌,故涵容惇至山陵畢乃逐。師朴、安中議欲先逐卞,則國是自定矣。

辛巳,同呈邊報,及閤門定到隴拶以下引見班次。

再對,上語及梁從政於大行彌留之際,便遷聖瑞椅子之類於福寧寢閤前。又云:「聖瑞見大行疾革,據榻屢云:『不分曉本末 』至大漸,以政事鬱塞,至升遐,不復語。」余云:「從政何敢爾,如此豈可置之左右。今外則串相,内則都知,皆在眾人之上,又皆異意之人,朝夕親近,岂得穩便 」上云:「惇且優容至山陵後,從政可更白皇太后。」至簾前,具以此語敷陳,太母云:「從政是神宗任使之人。昨見大行疾已不可,遂呼他問云:『官家如此,奈何 』從政云:『但問章惇。』尋便疑之,卻問他云:『惇若說得未是時,如何 』從政云:『他是宰相,須是。』從政見他言語不是,當便云:『且奈辛苦。』遂去。及見惇所陳,似相表裏,極可驚怪。」【上亦諭云:「從政安排聖瑞椅子在寢閤前,太后惊,不覺身旋,良久乃定。」】余又云:「適見上云,惇下馬處,曾有人見送一金盒,乃是曾國主家來。」太母云:「此事未可知虚實。上云安排椅子事,亦不是椅子。大行疾既不可,從政盡取聖瑞從物妝具之類,置福寧寢閤前,見他如此後便驚,不覺旋轉數遭。」余云:「從政如此,是便作熟成事處之。」太母云:「是將做熟成事。」余云:「今日事既不成,惇與從政皆懷家族之憂,惇為首相,從政握親兵,内懷反側,但無可為爾。」太母云:「如今待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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