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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康王自靖康元年二月初二日使斡离不军营,为虏帅留以为质,因与金国太子同习射,三矢一连中以告。金太子自以其射不能及,心疑其为将家子弟,谓虏帅曰:“康王恐非亲王。

若是皇子,生长深宫,怎能骑射之精熟如许留之无益于事,莫若遣之,换取肃王来质。”斡离不心亦惮康王之为人,遂信其说,遣之归国。康王从此得脱虎口之厄,真是:龙离铁网归深海,鹤出金笼翔远霄。

康王归国之后,虏帅为见种师道、姚古、姚平仲、折彦质、折可求、范琼、李纲辈勤王之师四集,且为“将取固予”之谋,才得许割三镇诏书,且班师退去。当时若使钦宗信从种师道还

击之请,力任李纲护送之谋,则金人以孤军深入,必不得志而返,虽檄召之来,亦无再举之师矣。惜朝廷群憸用事,李邦彦辈持讲和之说,以图偷安目前,正如寝于厝火积薪之上,火未及然,自谓之安;迨其势焰薰灼,则焦头烂额而不可救矣。此二圣所以蒙尘于沙漠,九庙之所以沦辱腥膻者。盖自靖康虏退之后,犹有宣和之遗风,君臣上下,专事佞谀,恶闻忠谠,寇至而不罢郊祀,恐碍惟恩;寇去而不告中外,恐妨恭谢;寇迫而不彻采山,恐妨行乐。此宣和之覆辙可戒也。奈何斡离不退师之后,庙堂方争立党论,略无远谋,不争边境之虚实,方争立法之新旧;不辨军实之强弱,而辨党派之正邪。粘罕已陷太原,斡离不已据真定,朝廷犹集议弃三关地之便否,尚持论于可弃不可弃之间。金虏所以有“待汝家议论定时,我已渡河”之诮也。

十一月,斡离不已陷真定,复以康王来质为请。康王不忍以贼遗君父,毅然请行。钦宗为康王使斡离不军,许割三镇,命王云为副。王云张皇贼势,动辄以彼强我弱为辞,迫胁亲王,略无君臣之礼。道经磁、相二州,有宗正少卿宗泽劾奏王云有辱使命,乞诛之。云方欲辨明,而众军已交手杀之矣。宗泽力劝康王不可北去:“往时肃王已为奸臣所误,大王可复误耶不如暂留,审视国计。”康王遂从宗泽之请,不果使北,将为潜归之计。

且说斡离不自遣康王归国后,心甚悔之。既闻康王再使,遣数骑倍道催行〉王单骑躲避,行路困乏,因憩于崔府庙,不觉困倦,依阶砌假寐。少时,忽有人喝云:“速起上马,追兵将至矣!”康王曰:“无马奈何”其人曰:“已备马矣,幸大王疾速加鞭!”康王豁然环顾,果有疋马立于傍。将身一跳上马,一昼夜行七百余里,但见马僵立不进,下视之,则崔府君

泥马也。康王遂徒步行至一庄,觉为饥渴所逼,奔入一村庄,略求浆饮。有一老妪出迎,延入庄中。老妪径出扉外,久而方返,因询康王曰:“官人何来愿闻其略!”王曰:“吾为商于磁、相间,因为金兵劫掳,以至于此。”妪曰:“官人非商旅也,莫是官中亲王否前数日有胡骑迫赶,适有四骑来追,问:‘有康王由此过否\’吾已绐之曰:‘已过此两日矣,您追逐不及也。’追吏举鞭击其鞍道:‘可惜,可惜!’遂已回去矣。

大王且安心,容进酒饭。”康王问妪姓氏,妪但泣而不言。再三诘之,妪曰:“妾之子李若水者,仕宋朝,已死于虏军。吾儿得为忠臣,妾不恨矣。妾闻磁、相在迩,有宗泽留守在焉,食足兵强,天下事尚可为,幸大王勉之!”因出金银数两献康王。王受之,相向而泣,别妪而去。行一日,到磁州,宗泽迎谒,百姓遮道,留康王驻军。

是时,元祐皇后居延福宫,张邦昌僣位。至是三十三日,群臣复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

闰十一月,康王至相州,朝廷方议画河,遣聂昌往河东路,耿南仲往河北路,为割地使。聂昌偕虏至绛州,绛人杀之;南仲偕虏使王汭至卫州,卫人杀王汭,南仲遂奔相州见康王。康王与耿南仲连衔揭榜,召兵勤王,人心思奋。康王一日谓幕属曰:“吾夜来梦皇帝脱所着御袍赐吾,吾解衣而服所赐袍。此何祥也”次日报京师有使命来,问之,乃武学生秦仔赍蜡诏,命康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汪伯彦、宗泽副元帅,速领入卫。

康王捧诏呜咽,军民感动。十二月壬戌,大元帅开府。是时宗泽自磁州至,王龄自潞州至,梁扬祖自信德府至;张浚、王沂中皆已在麾下。

乙亥,侯章赍蜡书至,催发勤王兵。章言:“陛辞日,皇帝谓臣曰:‘康王辟中书舍人从行,可令便宜草诏,尽起河北

兵守臣,自将入援。’”是夜,王命延禧草诏,晓颁诸郡。惟中山、庆源被围不得达。元帅府五军总一万人,又遣使招剧贼杨青、常景等皆降顺,又得万余人也。乙亥,康王离相州,使还驰报黄河未冻,众军相顾惊愕。康王密祷于天地河神,行及于河渡,报河冰已合。丙子,大元帅统兵渡河。壬午,副元帅宗泽部兵二千人自磁州来会,请康王进兵,直趋开德,解京师之围。汪伯彦执讲和之说,欲阻其行,泽领兵至东平,许之。

戊之,宗泽军出南门,进屯开德,扬声言大元帅在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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